软刺(100)
“他外公,他妈妈都是医生。他成绩又好,据说之前的志愿一直是考个医科,出来当个医生。”陈麟吃不下去了,他把筷子搁碗上,说,“我不是替他做决定,我只是送他回该回的地方。我们都是自由的,但绝不是肆意浪费人生的。他也许喜欢架子鼓,但架子鼓并不是他的梦想。”
他说得很慢。食堂里有很多人,从他们边上来来回回,但那都是别人,无法明白这里面一丝半点的难过。
“我不要违背自己的人。”陈麟说,“架子鼓不是他的道路。”
“'Cause I know that pleasures gotta come with pain……”谢凡坐在楼顶,寒风吹得他黄毛蓬乱,他手机还在响,他跟着唱,俯瞰这一片的破烂。
雪覆盖在台沿,平方的屋顶白皑皑。他轻轻地唱着,握着鼓棒的手在虚空敲打练习。
他的衣服还是秋装,外套薄,裹在身上并不能保暖。他其实很怕冷,但是还穿着陈麟的人字拖脚趾在空中摇晃,冻得僵硬。
手机终于停了,他看也没看一眼。过了片刻,突然又响起来,却不是之前的歌。他愉悦地接了电话,“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带瓶老干妈行不行!晚饭告急。”
“等会儿。”阮肆让秦纵往袋里多装点巧克力,“懒死你啊!出来干活!”
没听到谢凡回话,就听陈麟的声音穿破凛风,“谢凡!回去!”
“什么事?”阮肆在那头问。
陈麟已经撒腿从破巷里往上跑,五楼爬得飞快,踹开楼顶门的时候谢凡还正给阮肆讲笑话。陈麟从后边拽住他衣领,直接拖下来扔地上。
“你想干什么?!”陈麟扯起他衣领,“屁大点事说清楚不就行了!”
谢凡被吼得懵,半晌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队长……我就是吹个风……你不觉得坐这儿高歌特别酷吗?”
“神经病!”陈麟松开谢凡,心口还在剧烈跳动。他刚才在底下看,只能看见谢凡露着腿,他以为这家伙要干什么。
“妈的!”陈麟喘着气,提回来的盒饭掉了一地,“你怎么不蹦出去高歌?疯子!大冬天神经病啊!吓得老子腿要断了!”
“放轻松嘛。”谢凡弯腰捡起雪地上的塑料袋,盒饭还是热的,他感动得一把鼻涕对着陈麟,“红烧肉盖饭!队长!我要以身相许!爱你爱得感天动地!”
陈麟照他屁股上一脚,“爱你爸去吧!”
第48章 医生
下晚自习阮肆出了校门,还没到溜溜坡,就看见必经之路的路灯底下站着秦纵。个高腿长,背着萨克斯的包,站路边老惹得人看。
“愣什么呢?”阮肆走过去。
“想事。”秦纵拿了一小兜给他,里边装着烫手的烤红薯。
“想什么事儿啊。”阮肆掰了一半,金黄色的烤香味甜甜地飘进鼻子里,他隔着纸袋递给秦纵一半,两个人边哈着气吃烤红薯边往溜溜坡走。
“谢凡那事。”秦纵说,“陈麟今天背了包过去,里边有你们前几次的模拟卷,谢凡翻出来全做了。”
“他这么爱学习早说啊。”阮肆笑,“我这还有一堆。”
“我估算了一下分。”秦纵侧头。
“多少分?”阮肆问。
“还可以。”边上有车,秦纵伸臂揽了阮肆肩头,拉近说,“就比你们年级的状元高十几分吧。”
阮肆:“……”
“他是不是天天晚上偷偷学习呢?”阮肆差点被红薯噎住,“他有大半年没去学校了吧?”
“所以以后别叫人家学霸了。”秦纵闻见阮肆嘴里红薯甜味,有点心猿意马,但还是很正经地说完,“太委屈他了,这分明是学神。下回考试前我俩都可以拜一拜了。”
“佩服佩服。”阮肆吃完红薯,“盯着我看什么啊?没了,吃完了,馋也没用。”
“谁馋红薯。”路上没人,这一段路灯也坏了,秦纵站雪地上侧身,没打招呼就抬手压了他后脑勺,低头亲了一口,连带着阮肆嘴里的红薯甜也尝了一遍。
“别咬。”阮肆警告着仰头。
秦纵就闷笑,轻啄一下也酥得阮肆脚尖发麻。
不得了。
阮肆想。
这小子越长越坏了。
周六晚上阮肆去了酒吧,还没开场。吧台里的小帅哥跟他打了招呼,让他帮忙把一箱啤酒瓶抱后巷放着。阮肆踹开后门的时候,听着一人“卧槽”着大叫,被门怼下台阶去了。
“啊,”阮肆抱着箱子探头,“对不住啊兄弟,没留神外边有人……你蹲这儿干嘛呢?”
谢凡揉着后背,“思考人生。”
“冻成狗。”阮肆把箱子搁了,看他还穿件薄外套,“站有热气的地方思考不行吗?站这儿不怕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