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锦绣不灰堆(11)
李清佑听见“初夜”二字,眼皮霍然一跳,脸色红了又白,一时间转了几转。
虞璟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完全破灭了。看着对面的李清佑,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恶意来。
于是她踮起脚尖,故意凑近了李清佑的耳际,娇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你妈和你都没猜错,这些年我确实是靠吃青春饭养活自己的,你会怎么办?”
李清佑脚底一个踉跄,硬生生退后了一步。他年轻的脸如今死灰一片。
“李清佑,我们完了。”虞璟冷冰冰撂下一句话,转身绝然离去。
李清佑的手僵硬地伸在半空,似乎是一个挽留的姿势,但他的脚,却如同钉死了一样,终究没有迈出去。
虞璟走地很快,怀里的书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她不得不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一不留神,最下面那本《建筑设计糙图与手法:立意·省审·表现》居然直直地掉落在地上,她连忙蹲下/身体去捡,手指刚触及墨蓝色的封皮,却有一阵风吹开了封面,光洁的铜版纸上是李清佑端正的字迹,“送给我最亲爱的阿璟。”这本定价八十九的书她原先一直没舍得买,还是李清佑见她的视线一直在上面流连,偷偷买下来送给了她。
眼角有了湿意,一颗巨大的泪珠狠狠砸在了李清佑的字迹上,碳素墨水立刻晕染了开来……虞璟用力抽抽鼻子,粗暴地抓起地上的书,准备起身。还没站直,就撞进了一双略带促狭的眼眸里。
“虞璟,你在地上看蚂蚁怎么看得眼睛都红了?”顾玚澄抱着手,盯住她泛红的眼眶。说也奇怪,每次看见她,顾玚澄就忍不住想逗她。
真是冤孽,每次她倒霉的时候,顾玚澄铁定就会出现。
“顾老师,您不知道秋季是红眼病的高发期吗?我这是红眼病!您离我远点,仔细传染给您!”虞璟还不忘指指自己的眼睛。
顾玚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听说红眼病治疗不及时还可能引起神经麻痹,导致四肢瘫痪,你要当心啊!”
妈的!顾玚澄,诅咒你舌头上烂个疮,看你以后还毒舌不毒舌!
“顾老师您的关心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虞璟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
顾玚澄摸摸鼻子,将笑意憋回去,“不客气。”
“那学生我先回去治眼睛了,免得到时候严重了还得麻烦您掏钱买花圈。”虞璟不软不硬地丢下这话,拔脚就走,再不走的话,她可不敢保证她不会张嘴骂人。
虞璟炸毛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顾玚澄摸着鼻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恶质地想着。
如梦令
“父亲。”苏君俨目无表情地站在一个清癯的老者面前。
“似之。”似之是苏君俨的表字,苏家是簪缨世家,还保留着这种旧式做派。苏鸣诚在水晶烟缸里磕磕烟灰,看着儿子,“景山那块地皮的事你处理得不错,张健群眼眶子浅,不时能共事的人。”
苏君俨眉毛一皱,“你又打电话给高樊了?”
“似之,注意你的措辞。”苏鸣诚不悦地扫一眼儿子,“你到底年轻,我是怕你犯错误。高处不胜寒,明里暗里时时刻刻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你。你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我心里有数。我先上楼去看母亲了。”
苏鸣诚知道儿子自幼就和自己不亲,一刻也不愿意与自己多待,他绷紧了面皮,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苏母梅蕴沁是一个保养得当,姿容温婉的女人,穿着一件电蓝云纹缎质齐膝旗袍,小圆角衣领只半寸高。见到儿子,她开心地唤道,“阿俨。”
“妈。你今天这一身真漂亮。”苏君俨放柔了神情,真心恭维母亲。
梅蕴沁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嗔道,“就你会哄我。你妈都老太婆一个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苏君俨上前搀住了梅蕴沁的胳膊,“妈在儿子心中始终是最漂亮的。”
梅蕴沁赏了儿子一个暴栗,“你个臭小子,当了官之后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妈原来还担心你是个锯嘴葫芦,以后不会哄媳妇,现在看来我是白cao这份闲心咯。”
苏君俨一听“媳妇”,生怕梅蕴沁又开始长篇大论“男大当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连忙转移话题,“妈,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梅蕴沁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我去拜会慈心师太,顺便看看你姐。”
苏君俨的姐姐苏君佩早年有一个爱人,无奈男方小门小户,苏鸣诚棒打鸳鸯,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苏君佩无奈之下决定和爱人私奔,不料雨天路滑,出了车祸,爱人会了保护她,丢了性命,苏君佩也成了跛子。受了双重打击的苏君佩终于心如死灰,遁入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