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18)
他们找到了李朝海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一件男式背心,上面印有一个“ 5 ”字。那女人的身上到处是黑色的手印,弄得象斑马一样,石燕一下明白了“五花ròu”这个绰号的来历。
两人见了“五花ròu”,打过招呼,就由石燕上去采访。但“五花ròu”的注意力也被黄海吸引过去了,万分同情地问:“你这孩子也是矿上出来的吧?你看你这脸,怕也是矿石砸了的吧?”
黄海没置可否,“五花ròu”又说,“你莫难过,只要捡了条命,脸砸多丑都值,总比我丈夫连命都砸没了强 --- ”
石燕cha嘴进来问她矿难的事,“五花ròu”闪闪烁烁地说:“你问了也没用,我说的话,谁信?”
“我信,我相信你说的话,”石燕诚恳地说,“我不是矿上的人,我也不是 D 市的人,我是代表上面报社来采访的。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向上面反映,解决你的生活问题 --- ”
“五花ròu”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问:“你帮我向上反映?那你们 --- 想得到什么好处?”
黄海说:“我们不想得到什么好处,只想把事实搞清楚 --- ”
这个理由好像完全不能使“五花ròu”信服,石燕解释说:“我们是大学生,采访你是我们的作业,我写出来,发在报纸上了,就算完成作业了;写不出来,老师就不让毕业。您就当是帮我们一把吧。”
“五花ròu”对石燕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不想得到好处’的,都是假的。你是女的,我信你的,我说给你听,但是你要保证不去矿上告我,不然的话,他们连这个破屋都不会让我住 --- ”
“我们不会去矿上告你,我们跟矿上 --- 不相关 --- 我们是学生 --- ”
“五花ròu”很老练地要他们拿出证件来证明他们是学生,他们给她看了学生证,“五花ròu”拿过去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又问了一些不相干的问题,最后才说:“我有我丈夫给矿上写信的底稿,我丈夫是转业军人,在部队上是干工程的,他懂这个,字又写得好,如果不是农村户口的话,他早就在部队提干了,哪里会跑到这里来送命?”
石燕见“五花ròu”快要沿着丈夫的故事扯开去了,赶快扯回来:“底稿在哪里?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
“那是我的命根子,我就靠那生活的,我不会随便给你看 --- ”
黄海提议说:“那我们出钱买下可不可以?”
“你出多少钱?”
讨价还价的结果,“五花ròu”答应五百块成交。当时国家发给石燕这样的师范生的生活费才六十多块钱一个月,她身上不可能带着五百元的现金。黄海富裕一点,但也只有两百多块。两人翻遍了口袋,还没凑到三百块钱。
“五花ròu”收了钱,但不肯给那封信的底稿,说要等他们交齐了五百元才能把底稿给他们。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钱拿回来,等明天把剩下的钱弄齐了,再来跟“五花ròu”交换。
“五花ròu”很不高兴,抱怨说:“你们没钱,还跑来采什么访?想买我丈夫这封信的人多得很,出的钱都比你们多,我不能老等着你们。”
他们许诺说明天上午就把钱送过来,叮嘱“五花ròu”千万不要把信卖给别人了,又放了两百块做押金,才放心地离开了“五花ròu”家。
但等他们匆匆忙忙赶到司机指定的地点的时候,却发现司机没在那里等他们。他们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车还是没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了,司机还没踪影,想到从这里到公车站还有很远的路,石燕开始惊慌起来。
艾米:至死不渝(6) 2007-08-29 04:54:50
天已经全黑了,接人的司机还不见踪影,石燕惊慌地问:“他是不是叫我们在这里等?你有没有听错?”
“我没听错,他是叫我们在这里等的 --- ”
“那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我们 --- 错过了?”
“应该没错过,我们是提前到这里来的。”黄海安慰说,“可能司机有什么事耽误了,这附近也没有电话可打,还是我们自己往车站走吧。”
“什么车站?”
“我查过这块的公车线路图,是八路车,开到晚上十点,我们走出去,应该还能坐上八路车,然后我们到钟楼那站转四路就可以把你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