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地看着晓静，垂放在桌面上的手用力紧握成拳，“你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他，不是因为报恩？晓静，你曾经那么骄傲，现在却要为了一个男人忍受钟家所有人对你的鄙夷和轻蔑，这样的日子，你能忍受多久？”

不得不承认，林朗是个很厉害的谈判对手，轻易就拿准了对方的软肋。曾经的石晓静骄傲自负，在学校品学兼优，更是个独立又有主见的人，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然而眼下……

他看她不说话，心内一喜，又接着说：“你欠的所有恩情我来还，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多久我都等。但千万别这么折腾自己，你真的忘了自己当初的理想了？”

“林朗。”

晓静似是鼓足勇气般，终于开口打断他，“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至少让我知道，那段过去原来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堪。可不管怎么样，真的过去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至于嘉铭，我对他的感情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所以有足够的理由能支撑我们走下去。”

林朗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晓静。

他大概真觉得她疯了，任何正常人遇上这样的情况，恐怕都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像她这么死心塌地的？

面对他的愕然，晓静微微笑了下，“正因为他的情况特殊，我都能对他生出不一样的情感，如果这都不算爱情，我真的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样了。”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晓静倚着出租车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致走神。

那时候她会爱上林朗，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对方聪明又有才华。他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代表全校参加过很多重要的比赛，全都获得了第一名，加上俊朗出众的外形，一时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一直都喜欢聪明又机灵的男孩子，后来和他走到一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时候爱情到底是什么，她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又哪里真的明白那么深奥的问题？

后来家逢巨变，她便将那些压抑的情感全都积压在这段感情里，所以才会对林朗的离开耿耿于怀，甚至对他避如蛇蝎。其实如今想起来，那段日子她哪里有时间思念林朗？

晓静如今仔细回想，像眼下这么牵肠挂肚地惦记一个人，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她对嘉铭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过的，光是想着那个人的名字，整颗心就都是温暖的。

嘉铭，钟嘉铭，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他的名字，越发笃定自己的心意。

这辈子只要和嘉铭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了，不管他什么样子都很好，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与报恩或者金钱全都无关。

***

回去的时候宅子里很安静，客厅里空无一人，晓静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往楼上走，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回头才发现婆婆不知道什么站在厨房门口，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友善。

“去哪了？”

晓静攥着袋子的手指不由紧了紧，“逛街。”

“是吗？”婆婆笑了下，可那笑容很奇怪。她端着杯牛奶上楼，和晓静擦身而过时低声说，“在这里，黑发黄皮肤实在太显眼，只要遇上一眼就能认出来。”

晓静的心脏狠狠跳了跳，再抬眼看过去时，只见婆婆冷漠又挺直的背影。

婆婆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难道又这么巧被她撞到了自己和林朗见面？晓静不及细想，马上又想到嘉铭，他和公婆是一道出门的，会不会也看到了？

她噔噔地跑上楼，气喘吁吁地径直往房间走，可推开门却见里面空荡荡的谁也没有，这个时间，嘉铭应该在房间里才对。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晓静慌忙又去找婆婆，连手里的大包小包都忘了放下。

结果婆婆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这才说：“你还记得关心你这个丈夫吗？我以为你的心早就飞到别人身上去了。”

这么明显的冷嘲热讽，晓静都硬生生忍了，她一心记挂着嘉铭，太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刘医生让给他办住院治疗，暂时不会回家里住了。”婆婆慢悠悠地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随意安排了。”

晓静只觉得心脏那里像被狠狠抽空了一大块，眼神空洞地看了眼面前的人，“妈，嘉铭他从来没离开过我……”

忽然改变的环境他能适应吗？周围全是他不熟悉的人，他会不会害怕？他连最后告别的话都来不及对她说，会不会又因为牵挂她做出什么傻乎乎的举动？晓静脑子里乱极了，越想越放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