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魅(42)
安芮对他这个烂借口,没戳破,也没表态。
男人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她床边。
或者说,他的床边。
眼里闪过明媚,这个女人,似乎很配他的床。
安芮接过药汤,乖顺地喝下去一口。
男人眉梢都溺着笑。
却在下一秒,怎么都笑不出来——
女人娇嫩的唇迅速堵在他的唇上,不留缝隙。她温润的舌,第一次如此娴熟地撬开男人的牙关。
苦涩的液体顺着唇舌的递送,悉数淌进他的胃。
皱眉,被松开的唇上,还停留着或甜或苦的味道。
甜的是她的味道,苦的是那该死的醒酒药。
女人面露微笑,“易总,既然那么喜欢给没醉的人喝醒酒药,你是不是也该尝尝这味道?”
她说的不温不火,却着实让他尴尬了一阵子。
“你想说什么,说吧。”女人一反常态的心平气和。
易司城想了想,看着她的眼,“安芮,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覆在床单上的手,再次握紧。
她目光里的躲闪,被他悉数看了进去。
“没有。”女人偏了偏头,呼吸些微急促。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心痛?”
“你……”安芮瞬间扭回来的头,却被他箍在掌心。
“我什么?”
安芮知道,她终是斗不过他。
论力气、论心智,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却又负隅顽抗的权利。
他的脸,离她太近。
细到连肌肤下暗流的血液,都透着莫名的暧昧。
安芮只好嗫嚅道,“你神经病。”
其实她想说,你敢。
易司城,你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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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司城把卧室钥匙放在床头柜,出了门,带上锁。
安芮盯着那把钥匙思来想去,终究是边骂着自己贱,边趿着拖鞋溜出卧室。
单薄窗帘只浅浅遮住夜色的明亮,却将大片魅惑洒进来。
不可名状的情绪。亦如此刻安芮的心。
下到一楼客厅转悠了一圈,没见到人影。
她记得他说过要睡客厅的。
狐疑着上楼,却在书房里寻见他。
抬腕看表,已是午夜。
一抹亮光透过门缝漏出来,安芮恻隐之心泛滥,敲了门,走进去。
男人眼睛泛红,瞄她一眼,复又盯着笔记本,“怎么没睡?”
轻咬下唇,终是大着胆子绕过书桌,走近一点,刚要看到屏幕,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合上。
“咔哒”的声响,清脆。静悄悄的夜,愈发迷离。
易司城向后仰了仰身子,“想当商业间谍?”
“……”安芮恨。
为何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语塞,嘴巴笨到令人发指。
“回去睡觉。”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易司城却始终猜不透,她的眼里究竟写着什么。
但是他知道,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两年前,两年后,她都是以一种不屑而又排斥的眼神将他推远。
就算两个人滚乱床单负距离接触,他也没有见过,今夜的温柔。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要把他陷进去的泥潭。
不可自拔。
犹豫了很久,安芮终是讷讷开口,“易总,今晚你……可不可以……去卧室睡……”
闻言,男人眯了眯眼,好奇道,“那你呢?”
女人绞着手指,低眉,不语。
“你不怕我要了你?”
“你不是说……两讫了……”
安芮蚊子嘤嘤出几个字,却着实把男人惊了一惊。
易司城想,估计他这辈子都猜不透这个女人了。
他以为,她继续和他处处别扭是因为还惦念着40万肉偿的事,害他兀自后悔没写得再清楚一些,更腹诽当今邮政部门的低劣服务水平,正合计着什么时候再跟她讲清楚。
现在看来,她不仅知道了“从此两讫”这事,更收到了其它的银行卡——
自安芮去了良运之后,易司城便几次三番寄给她挂号信,每次都是一张薄薄的银行卡,每张存款十万元整。
他前前后后寄了不下五次,内附密码加简短留言,从“祝工作顺利”到“注意身体多休息”。
易司城觉得,他追女人的手段,高明到了家。
他知道她现在手头紧,所以寄给她匿名的银行卡。
他知道她要强爱面子,所以寄信人写了个Y先生。
他觉得,是个人都会知道那个Y先生就是易先生。
可她对此绝口不提,又是什么意思?
见他变幻莫测的眼仁,安芮轻笑,“易总,莫非……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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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各居大床一隅,背对背,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男人不仅暗自悔恨,早知当初不买这么大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