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魅(122)
心里的痛,一丝丝加重,每一下都想深入到了骨髓里,让他疼到抽搐。
却又无能为力。
易司城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他对安芮的不信任。可是他多么想百分之百地相信她,然后丛淑醒过来,蔡韵如回到自己身边,安芮肚子里的孩子也变成自己的……
他清楚,如果完全信任一个人,就要学会自我欺骗。生活,永远要比童话故事现实而又黑暗。
可他太聪明,以至于想让他自欺欺人,根本就是个奢望。所以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原本美好的生活被凌迟,被腐蚀。
两个人就这么僵了很久,直到电梯铃响,安芮才轻微抬眼,示意他放开自己。
男人小孩子一样的固执,却在此刻展露无遗。
“放开我。”安芮见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便冷冷开口,似是在发号施令,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易司城反倒更圈紧了手臂,“答应我,今晚回家。”
安芮像是听到了此间最大的笑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易司城,你做梦。”
易司城承认,此生他遇到的最大的劫,便是此刻怀里圈着的这个女人。
她的一句话,可以轻易点醒他所有愤怒的神经,却又让他无从发泄,只好在心里狠狠地积压着,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怀念这样的时刻,哪怕是被她冷颜相向,他也乐意。
哪怕是她再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值得。
如是想,男人的身子便慢慢沉下来,愈发贴近安芮,“芮芮,我可以跟你解释,答应我,不要再丢下我离开了,好不好?”
安芮冷静地听着易司城嘴里那些轻言软语,不知道的人听了,或许会认为这是动人的情话,听在安芮耳里,确如刀锋一样尖刻而又讽刺。
安芮嘲弄地弯了弯嘴角,“易司城,我想你是没弄清楚状况,是你撵我走的,是你放弃我而选择别人的,对不起,我不是你的玩物,被你扔远了不会再自己滚回来。”
寒冰一样的话,一字一句凿在易司城的心里,男人的神色,蓦地黯淡了不少。
安芮心里亦是难以平复那股积攒了多日的怨气,两手一抬,想要推开钳制着自己的身子,却不成想,被男人顺势抱紧。
无赖一般,负隅顽抗。
他的呼吸,直直地打在她的发顶,那强有力却又带着一丝慌乱的心跳,分毫不差地传进安芮的血液、骨髓,直至灵魂。
“松手。”安芮抬眼,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男人像是抢到了玩具的小孩子,紧紧搂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生怕一松手便是一场空。
安芮心尖更窜上几丝怒气,头一埋,牙齿对着昂贵的西装布料咬下去,男人吃痛,手臂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却仍旧不放手。
安芮胸口起伏,狠了狠心,手上的力道凝聚了几分,狠狠地推上男人的胸膛,想要永远地离开这方温软。
一切竟来得如此轻松。
安芮身子一空,再定睛,自己已经脱离了易司城的桎梏,轻哼一声想要出电梯,却不自觉地回头。
只是一瞥。
心跳再次漏拍,安芮顿了顿步子,下一秒,迅速转身回到轿厢角落,眉头紧紧颦起,“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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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芮手里拿着药立在门外,想了想,踏进病房。
行至床前,手突然被男人握紧,攥住。安芮不动声色地抽了几下,无奈他的力道大,她只好作罢。
安芮静静地看着点滴的速度,一下一下的,亦如她的心跳,平稳,波澜不惊。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易司城终是缓缓开口,“芮芮,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打不还手就能求得我的原谅?你太天真了。”安芮别过头,话虽不容抗拒,语气却明显缓和了不少。
她亦恨。
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正太会有易司城的号码。
又怎么知道易司城会和陈迟在酒吧外碰到一起。
又怎么会知道,陈迟会把易司城打成这副德行。
她更气的是,这么高大挺拔一男人,打不还手以至于骨裂是为了演哪出戏?
要她内疚致死,还是妄图以这种方式化解他们两个人的矛盾?
徒劳。
此刻安芮只剩无奈,挨打和闹矛盾这完全是两回事。
不禁对男人的世界又多了份不解,难道在他们眼里,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动手?
只有动手吗?!
想着想着火气就窜上来,安芮一怒之下使劲抽了手,却在听到易司城吃痛的呻/吟后悔恨起来。
恨不起。当真地狠不下心,却又真地无法原谅。
她恨不起他,是因为生意场上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