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自家中来(56)
“别动!”青狐轻轻压着陈霁裹着纱布的右手,笑道:“乱动的话伤口长不齐,到时候要留疤的。”
陈霁听话的放下胳膊,她扭着头去看床边的青狐,“你一晚没睡?”
“不是一晚,”黑暗的房间里,青狐的脸是瞧不清楚的昏暗一团,他坐到床沿,手指指腹在她的右手臂上轻轻地来回拂动,“现在还是夜里,天还没有亮呢。”
陈霁看向紧闭的窗帘,问道:“现在几点?”
“可能是三点,也可能是四点,”青狐的声音很轻,“医生说等麻醉过了,你的伤口会有点疼,现在疼吗?”
陈霁想起自己的梦,失神过后淡淡地笑,“有点疼,像被狐狸用力舔了一口。”
青狐失笑。
陈霁很小的时候需要打疫苗针,第一次见到针管的小姑娘吓哭了,在叶舟怀里拼尽全力的挣扎,无论如何也不肯配合家庭医生,最后还是青狐把她抱到房间里,变成狐狸在她胳膊上用力舔了一口,它的舌头热辣辣刮在小姑娘的皮肤上,又痒又疼,弄得陈霁直笑,青狐又是发誓又是赌咒地保证打针的疼和被他舔的疼是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这才委委屈屈地出门咬牙打针了。
当然,事后小姑娘还是被扎疼了,整整一星期赌气不搭理青狐。
在黑暗寂静的房间里,记忆里的画面像温暖的落叶,飘荡旋转地片片落下,最终铺成柔软的道路,让停留在上面的人倍感温馨。
“是不是真的像被狐狸舔了一口?”陈霁闭上眼,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我都快忘记了。”
敞开的窗外有风吹进来,拂动一层白纱般的窗帘,月光如水,踏着初夏的凉意丝丝缕缕拥进这昏暗的小屋,照亮床边男子一脸静默的情深。
不知过去了多少世纪,是不是久远的像青狐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沧海桑田,床边的男子动了动,他俯□体,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印在陈霁绑着绷带的伤口上。
蜻蜓点水,泛起一圈涟漪。
陈霁睁开迷蒙的眼,她没有看他,她的眼静静地望向天花板上的一小圈白光,月光似是朝她眼里撒进了无数明星,即使只是眼角睫毛最细微的颤动,都能惊起一潭惊鸿。
青狐吻着陈霁的伤,嗓音低哑地问:“还是疼吗?”
陈霁摇摇头,“那里不疼。”
青狐抬起脸,有些困惑,“你身上哪里还疼吗?”
月光下,陈霁的眼越来越迷蒙,她的声音清明中透着苦涩,“我心里疼,怎么办?”
青狐怔住,“青青……”
陈霁呓语一般重复道:“心里疼,怎么办?”
“你不会一直疼下去的,”青狐重新俯□,只不过这次,他温暖柔软的双唇印在了陈霁的唇上,“我的宝宝一定会幸福的。”
陈霁睁大眼,两行晶莹的泪从眼角落下,转瞬便被松软的枕头吸收。
黑暗不止给了诗人黑暗的眼,还给了恋人探寻彼此心意的机会。
“咳!”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声,吓得青狐立即从陈霁身上弹走。
刺蘼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她妈妈正朝这个房间走过来。”
青狐果断趴回床边,将脑袋枕回胳膊,装睡之余依然没有松开陈霁的手。
陈霁用左手擦干眼睛,也闭上眼装睡。
两秒后,房间的门果然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叶舟借着客厅的灯走到床边,看到床沿两个酣睡的孩子紧紧相握的手后,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她俯身将一样东西放在床头,替陈霁拢拢被子,转身找了条毯子给青狐盖上,又盯着陈霁的脸出了会儿神,这才走出房间。
直到房间重回黑暗后,青狐才抬起脸,压低声问道:“她放了什么?”
陈霁用左手拎高那条链子,银质的长命锁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着低调的暗光,“是我的长命锁,什么时候掉的?”
“做手术的时候摘下的,”青狐接过那条链子,“这可是你的护身符,快戴上。”
陈霁低低地笑,“迷信。”
“不管,只要能保佑你长命百岁的,多少个都要挂。”青狐一手撑起陈霁的脑袋,俯□就要帮她扣上链子。
“这链子……”陈霁边嘀咕边转过脸,鼻尖蹭过近在咫尺的青狐的脸颊。
四眸相对,两个人同时想起刚才那个吻。
陈霁慌张转过脸,“我自己来就行。”
青狐站直身,手脚有些无所适从,“那你自己来。”
陈霁暗自庆幸房间里没有开灯,她不用担心被青狐看见自己烧红的脸。
昏暗里只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陈霁只有一只左手,扣了半天反倒被链子缠住了脖子,最后只能尴尬万分地向青狐求助,“……那个……还是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