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4)
次日,我即刻起程。
在机场,只有父母来送机。
父亲说,“术人,不要作茧自缚。”
我一怔,他们,可是明白了我远走异国的真正原因?
看着我,母亲了然的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感情。我们为人父母的,是自私的人,不论如何,我们只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
我的泪涌上来,何德何能,我拥有一双如此爱我理解我支持我的父母?
哽咽着,我拥抱了他们一下,然后大步向前走去,不敢再回首看他们——怕自己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当场哭起来。
坐在飞机上,我终于掩面痛哭。
——我是个懦夫!
不敢面对,只有继续逃避。
其实,就算是在飞机上又如何?
还是逃不开对他的思念的。
仍然记得,今天是他蜜月的第一天,他和何晶等会也会出现在这机场、飞往英吉利。
是刻意的选择了比他早走,这让我可以欺骗自己——我们相爱,只是,是我选择离开,选择放弃的。
在日本七年,除了父母与孙真,我再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一心的要断了和他的音讯——怕一得知他的消息,我会按捺不住那在临界点的心,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每日朝出晚归,一心工作。没有明白的对自己承认过:一切只因为我怕入梦后又见到他。
这些年来,那夜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唤的那声“术人”,反反复复的在我心中重复、播放。
那个时候,为什么他唤的是我的名字,而非何晶?
难道,他心中也是一直有我的?只是因为世俗的规范、道德的枷锁,他不敢说出来。其实他也如我一般,怕说出来后,就一切也回不去了?
……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句话在我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涛,造就了我多深刻的痛苦。我的灵魂因他而起的无垠苦痛与翻滚,今生今世他永远也不会明了……
七年中,我不能否认我也曾有过一些男人女人,但那不过是肢体交缠、情欲发泄罢了。
我也曾想借他们来让我忘了他。可是,对他的感情仿如一根柔丝,千缠百绕,紧缚住我。真的是纠缠入骨、刻骨铭心,挣也挣不开,斩也斩不断。
很想见他一面——知道他是安好的,是幸福的,我也许便可以放下一颗牵挂了七年的心,也许,我就可以告别这些年来所放入的感情,另觅新生!
真的,只见他一面就好。
可是,见了他又能如何?
他早已和心爱女人结婚,也许已生子。如果得知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我怕自己会受不了。
于是,我徘徊在去与不去、该与不该间,徒然凄楚。
改变我命运的那一天,至今我仍记得相当清楚。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圣诞夜。
那天,形单影吊的我下班后,置身于漫天风雪中,任凭风雪刮在我身上,一步步从医院走回宿舍。
洗过澡后,抽着烟,静静的看着窗外。
雪停了。只是天地依旧灰暗得好像我的心情。
嗤笑世间多情傻,偏偏自惹愁千挂。
呵,高术人,你这个懦夫,只有把工作作为一种逃避手段。每天不停的奔走操作,从不肯停下来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明白,一旦停下来,心上的累和痛就又会入侵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只是,不停下来,心就不累也不痛了吗?
你还不肯承认其实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他的影像总会清晰的出现在你的脑海中吗?
是的,我承认,在梦里,我见过他千百回。而每次一想到他,我的心就会翻腾不已——让我在有着浓浓的爱意的同时又有着淡淡的恨意,在有着深深的悲哀的同时又有着飞蛾扑火的无悔,在无比心痛的同时还有着无比的思念……
一想到他,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奔,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电话铃的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来电显示说明,这是一个来自国内的电话,并不是家里的号码。
会是谁呢?
我拿起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把悦耳女声,“请找高术人。”
不是孙真。我答,“我就是。请问你是谁?”
那边清清楚楚的说道,是“我是何晶。”
何晶?!
她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只见过数次面,谈话并不多,而且那已是七年前的事了。七年中,我们从求联系过。她会打电话来,难道……
我急急问她,“是奔出事了吗?”
她意味深长的说,“他很好,但也很不好。”
“什么意思?”我急问,“你说清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