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刻都是崭新的(27)
那是个位于湖水环绕的诸山之间的一个酒店,占地面积很广,主楼就是沿湖而建的一蜿蜒曲折状的只有六层楼高的宽大建筑,中间大部分是采光镂空的部分,顶上是三棱柱状玻璃天顶,自顶上流下的水缓和了阳光的辐射,却保留了采光。两侧是面向湖面或者面向园林的房间。建筑内部采光依然良好。客房也是精心装修,红木门窗家具以及延绵至整个走廊的织花羊毛地毯,眼见价格不菲。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在得知那个广大的湖泊竟然是人造湖之后。
当他们得知这个酒店住一个晚上一间房一千多时,数个研究生嚷着为什么要住掉,干嘛不当成工资发给我们的声音极其凄厉。当然也就有理智的研究生说:发给我们就是违法收了药代的钱,赞助科研会议就是不违法的,领导才不那么傻呢。
但是不管是多么豪华的酒店,都不能掩饰会议的极其无聊。领导在开会之前也明白这个会议的无聊,故而扬言每个研究生必须提问2个问题,以免如同一贯的会议那般鸦雀无声,令他在请来的嘉宾面前颜面扫地。不能提出问题的学生则按少提一个问题罚一百块钱来扣钱,并胁迫董婶记录学生提问的情况。
一个月只有七百块的补助可以被扣,却受到七分之二减少威胁的研究生们那天极其踊跃,甚至提出了令领导颜面愈加扫地的智力障碍问题,干扰了嘉宾们的正常提问,以致于后来领导一声怒吼,研究生不准再提问了。
石晓红在武令朋旁边坐着,听闻此言,偷笑。四下窃笑声一片。
武令朋则属于从头到尾没怎么听,于是一个问题也没提出来的那部分人。
当天汇报的都是科室里的教授,包括了他们小老板邱景岳。汇报的课题正是学生们进行或即将进行的课题。除了领导自己的学生,大多数被骂得体无完肤,邱景岳的课题更是被近乎辱骂的挑毛病,但挑出的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甚至是PPT格式之类的问题。唯一没被骂的就是季师益的汇报,当时领导出外接了个电话,错过了那场汇报——不过据石晓红所言,季师益的课题很少挨骂,一方面确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另一方面领导确实看他比较顺眼。
那些汇报的人武令朋基本上都在实验室见过他们的学生,领导自己的学生是自己上去汇报的。但是有个领导的学生,名唤马晓腾的博士汇报了一个基础的课题,关于自噬在原发性肝细胞癌侵袭中的作用,他却没见过那个博士出现在实验室。
持续一整天没停的汇报令他呵欠连天,如果不是许存道就坐在他旁边,武令朋一定会直接趴桌面上睡过去的。到了下午四五点,连许存道都有些困了,往靠背椅上靠着,眯着眼睛。
那个表情令偷窥着他的师弟心脏又开始加速跑了。
晚上吃过饭之后,领导们去副楼的KTV和漂亮的药代们唱歌,不敢不去的研究生们跟去作背景,鼓掌,欢呼,造气氛。但许存道却没有跟着那群研究生们一块儿去,作为跟屁虫的武令朋自然也没去。
“师兄不喜欢唱歌吗?”武令朋跟着许存道走在园林中的小道上,问。
“轮不到我们唱的。”许存道朝他伸出手,“黑,小心点儿。”
紧紧握住许存道的手,又把他手指分开,变成交握状态的武令朋手心冒出一些汗来。
“你们都喜欢这么握手。”许存道笑说。
明白他说的复数是指谁,武令朋难以克制地低落起来。
牵着手默默地走下半山的园林,走到湖边,看到水面上的灯花,与山和天连成一片的湖,竟然还能看见湖里有人在游泳。
“师兄,我们去游泳好不好?”
“不太安全吧。”
执意要去的武令朋可怜地看着许存道,后者只好妥协。虽说来之前带了泳裤,但没料到真用得上的师兄弟二人回酒店的房间拿了泳裤和浴巾,到了所谓的“可以游泳的湖边”才知道那其实只是个绕着酒店一周的游泳池,和人工湖并没有直接联系。
更衣室里换泳裤的现场之后,武令朋的右侧鼻孔出血了,许存道见状说:“上火了吗?还是别游了吧。”他的师弟以平常绝对没有的魄力道:“今晚不游,我就不睡了。”
下到水里之后,温度有些低。许存道往前游去,武令朋在他身后下了水,就看见他师兄修长的身体游在前方停下来踩水等他,在水面上忽上忽下的身影,从水花中露出的前胸和胳膊,又令他觉得鼻孔里一热。
捂着鼻孔游到前方的武令朋抓住许存道的胳膊,以为师弟在闹着玩儿的师兄很配合地拉着他的胳膊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