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6)
会议前一天晚上,季师益在场馆进行了最後确认。在季师益接下这个任务时,科里的秘书小樊好心提醒他:去年的一场规模不大的会议幻灯投影仪没经过确认,正式开场时不能使用,耽误了来宾半个小时的演讲,负责的那位博士被冠上办事不力的罪名,申报博士启动基金以失败告终。
虽然不知道申报基金的失败和被认为办事不力到底有无关系,季师益对此事不敢怠慢。确认过之後已经晚上十点了。由於次日一早就要陪同来宾进餐,秘书提前帮会务组的负责医生开了房间。从会场走出时热风袭来,七月广州特有的闷重到了夜里也不曾消散。季师益解开有领T恤的上面两颗纽扣,往酒店方向走过去。
从电梯上了四楼,周芳来了电话。
“干嘛呢,怎麽不给我打电话呀?”妻子的声音带著薄嗔。
“刚办完事儿,正想给你打。怎麽,无聊吗?”
“可不是吗?我看了一晚上电视,等你打来呢。”
“看电视没空等我吧。”季师益笑了。
长长的走廊铺著红色的地毯,412,应该是412没错。季师益掏出门卡,打开门。屋里里亮著灯。他说著电话,没太在意,认为是打开了门灯自然就亮了。
“看什麽电视?”
“破案的,看得我好怕。”
“有什麽好怕,都是假的。我先洗个澡,太热了,一会儿跟你聊。”季师益走到床边,注意到沙发上有黑色的手提包,估摸可能是白天秘书放这儿的会议资料,歪著头夹著电话,一边脱下了长裤,一边对周芳说。
“你好敷衍哦。是不是真开会呀?”
季师益一愣,笑了出来:“那呢?我还能干嘛?”
“能干的事儿多著啦。”周芳闷闷不乐。
“你疑心太重了。”季师益继续笑,“明天有空带你过来看看是不是真开会。”
“谁疑心重啊?人都说外科医生不可靠的。你可别骗我啊。”
“好啦,傻妞儿。别胡思乱想,快睡吧。我去洗个澡再给你电话。”
“一定要打来哦。”
“嗯。”
季师益脱下上衣,脱了内裤,推开浴室的门,愣在了那儿。
邱景岳正拿著浴巾擦身子,背对著他。之所以知道是他,全赖邱景岳面前巨大的镜子。而从镜子中看见季师益的邱景岳也愣住了。
“邱师兄?对不起。”季师益道著歉,就要往外走,“我没注意到房间里有人。”
“啊,没什麽,我也不知道这个房间还安排了人,要洗澡是吗?我好了,马上就出去。”邱景岳拿过一旁的白色浴袍披上。
可能因为刚洗了澡,又用毛巾擦了头,邱景岳的头发有些凌乱,脸显得特别干净。浴巾系得匆忙,从脖子往下到胸前露出了大半。季师益看著这样的邱景岳从身边走过,并替他关上门。
季师益的澡洗了半个小时。往常冲凉很随便,一般只用十来分锺。那天可能是太热了,他开了凉水冲了半天。事实上屋子里开了空调,後来他才觉得其实有些凉爽。
他不认为他没办法面对这个所谓“前途被毁”、“品行恶劣”的师兄。只是可能这类传闻多少令当事人都有些尴尬,尽管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他又想起任唐形容过自己的一句话,看似什麽都不介意,其实有时会在意莫名其妙的地方。
季师益披上浴袍出去了,邱景岳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对著笔记本不知在干什麽。看见季师益出来,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就很像去年夏天那天的那种,外眦上挑的地方变得分明,整个脸生出光辉的那种笑。
“小樊没告诉我你也过来住,真不好意思,我洗澡的时候没关上门。”邱景岳笑著说。
“是我不好,太大意了。都看到公文包还以为是小樊放这儿的。”
中午秘书在这个房间休息过,并且说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不是美女的裸体实在太可惜了。”邱景岳说。
“帅哥的也凑合。”
笑了会儿,季师益给邱景岳递了支香烟。
他含香烟的时候是用嘴唇轻轻夹住过滤嘴的,他的嘴唇颜色不浅,按他以前实习时内科教授的看法,他的血色素肯定在13g以上。也许是洗了澡,比平时还要红些。轮廓分明,形状很不错。从嘴唇往上看,鼻梁挺直,眼角内眦比较深,往外出去的上睑双眼皮很深,眼角是向上稍挑的,上睑比较薄,低头点火的时候可以看见睫毛,长度适中,但很密。点完火之後眼皮抬了起来,有些惊讶地看著师弟:“怎麽了,脸没洗干净吗?”说著用手捋了一下前额,拨开了一些头发,露出眉毛。
季师益觉得他没见过天然长得这麽干净清晰的眉毛。没有杂毛,颜色比较深。眉形看起来有些平,但并不显得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