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99)
手机没电了。
容若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回家,问老爸哥哥的手机号,老爸告诉了他之后又说:“你刚才有个同事打电话找你 ,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好像很急着找到你的样子,我就叫他打你哥哥电话。”
“什么同事?”他应该不存在那种周末了还特想找到他的同事吧?
“一个男的,姓谢。很有礼貌。”老爸说的时候难得地用上了赞美。
“哦。”容若随口应了一句,“我再联络他吧。对了,爸,你有没有威猛手机号?”
“有啊。”
容若问了威猛手机号,是因为觉得老哥既然在开会,应该就接不到他的电话,他想先去威猛那儿坐坐,反正离厦大也不远。
谁知那小子居然回龙岩了,说:“我在跟我老婆约会啦,你别吵我了。”就把电话挂了。
容若盯了话筒半晌,再试着打回去给威猛,哪知他已经关机了。
操!有必要这么绝吗?
男人有了女人,至少在刚有女人那段时间,绝对是最容易成为六亲不认叛国背党背信弃义毫无气节简称为汉奸的那种生物的时间,所以美人计之所以在古今中外屡屡奏效,也就是因为有威猛这种男人的存在。容若这么想着,打了个电话给老哥,果然是没人接的。只好去问路边开小店的阿婆到底怎么去厦大,阿婆说的闽南话他并不是太听得懂,只听懂了去哪里坐公车罢了。
结果,从杏林到厦大,就是从厦门岛的最北面的海对岸,到岛的最南面。
容若奔波到了南普陀寺后,打了个电话给哥哥,他接了电话,但是说还不能离开会场,叫他先在寺庙附近逛逛,或者去熟悉的同学那儿坐坐,等五点半左右再打电话给他,到时再约。
哥哥一向繁忙,最近不知为何需要开会的频率也增高了。原先容若一直以为所谓的医生不过是看看病罢了,在哥哥当医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不知是不是只有大城市大医院的医生才像老哥那样,既要看病,又要教书,还要搞科研,还时不时地去各处开会。
今年中秋本来可以放三天假,但哥哥说他到时候要值班,也没空回家。这个星期也是,今天早上飞过来开会,住一宿,明天早上就又飞回广州。那真是过家门而不入了。
厦门的天上也是比较厚的云层,但是已经开始不那么闷热,而是有些风了,看样子今晚应该会下雨,龙岩恐怕也差不多了吧。
容若提着一个装着妈妈亲手做的月饼的纸袋在南普陀通往厦大的演武路上闲晃,估计其他人看他的样子会觉得挺傻的。
厦门岛内的街道都不宽敞,一般都是颗粒细致的沥青路。他一直觉得厦门很干净,很整齐,不知是不是面积不大,而且被海环绕、空气质量较好的缘故,容若总觉得这个地方像是童话里那种用火柴盒子搭起来的城市。高楼并不太多,有的话也并不太突兀。不知是不是成为过租界的城市,都有一部分是这种感觉的。还是说,当年的那些侵略者们实在是很会挑地方,挑的都是这么好的地方。
难怪威猛就算可以为了老婆六亲不认背信弃义还是要坚守在此处,宁可两地相思。
晃到五点半的时候,容若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哥哥说会开完了,要他到附属医院的门口等他。医院和海洋研究所——也就是威猛上班的地方很近,威猛的房子其实也在附近。
如果不是他已经回龙岩的话,容若也没必要闲晃那么一两个小时了。
看见老哥在医院门口等他时,容若走上前,拍拍神色困顿的老哥肩膀,老哥才发现了弟弟。
“拿的都是什么啊,还特意下来一趟?”老哥看着弟弟手里那一大包东西,皱起眉头。
“妈自己做的龙岩月饼。还有茶叶和红菇。”容若说。哥哥好像比原来又瘦了一点。
老哥的个子比他矮了一点,不过也有一米八,两个人长得也挺像的,但是老哥比他瘦一些。可能是工作太辛苦吧,他就是胖不起来。
“红菇干什么?我又不会做,浪费了。”哥哥说,“去宾馆休息一下吧,一会儿一起吃饭。你今晚是回去还是在这里住?”
“回去吧。我什么也没带下来。”
下来,说完这个词容若想,龙岩话把去厦门叫成“下(落)厦门”,恐怕是因为厦门在南面吧。他以前去了北方,总觉得南方人没什么方向的概念,看来恐怕不是这样,而是到了他们这一代,由于普通话的冲击,连带着母语概念的模糊不清,很多包含着方向感的词汇都失传的缘故。
哥哥的宾馆就在附近,打车过去后。哥哥说今天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洗澡就一直开会,于是在回到宾馆之后就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