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肯告诉我?”泪水好像已经流下来了，小哲在温暖的怀抱里仍然冷得发抖：”我是什么?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短暂的沈默之後，叹息似的低音轻轻拂过他的耳朵：”小鬼，别想太多。去洗澡吧，我待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不要拉著我，我不会出什么事!”

低著头冲出了这间再也待不下去的房子，小哲把还想拉住他的洛纵宇甩在身後，按下电梯开关的那一瞬，他彷佛看到男人紧皱著眉头闭上了眼睛，这应该是烦恼或者悲伤的表情，但他相信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跑到大厦的楼下，小哲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上行李和钥匙，但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不想再回去，茫然站在当地的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丽华姐，是你吗?”

“小哲?呵呵，你现在在干嘛?”

“……我没做什么。很无聊。”

“你好像不开心哦，发生什么事了?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很好。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不对劲哦，老板又欺负你了?难道他真的对你出手了?你要小心哦。”

“……没有。我要回去了，不跟他一起住了，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啊，他总算良心发现，要我送你回家吗?我下班了来找你好不好?”

“谢谢你，丽华姐，真的不用了。我改天再找你，你要陪我去喝酒，我不要再喝牛奶了。”

“呵呵，小哲还在耿耿於怀啊，好，下次我陪你暍啤酒，不过下能多喝，一杯好了。”

“嗯，再联络。”

切断电话，小哲艰难的对自己笑了一下，还好有丽华姐这样的朋友，跟她说说话就开心很多了。洛纵宇……是连这种朋友也算不上的人吧，那堵他想要努力跨过去的墙实在过於坚固，他好像已经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还是跟来时一样拉风的跑车，只是这一次小哲坐在了後面。没有勇气再跟那个人隔得太近，就这样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下面对他的背影比较好过。

开著车的洛纵宇一直在沈默，小哲也一直看向车窗外飞快掠过的人群和建筑。谁对於谁都只是这样而已，从亲近到分离是每个人长大的必经之路。就像车窗外那些与自己对视了一瞬的陌生人，虽然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对方，下一秒就会忘到脑後，即使曾经在某个时刻那么的亲密过。

小哲没有哭，他找不到一个理由可以让自己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他终於学会不做任何没有理由的事。眼前已经是熟悉的街道，马上就要回到自己阔别几十天的家中，没有上完的补习课也下用再继续，他在这些天里面学到的东西比教科书上多了太多。

只有淡淡的疲倦和怅惘，从来害怕寂寞的他学会了想要一个人待著。最後看一眼那个人的後肩，仍然是纹丝不动的挺直，视线慢慢往上滑行，浓密的黑发里似乎夹杂了一根银丝。小哲有一种冲动想把它扯下来，手指却紧紧攒在一起没有动作，那个人不会需要他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也不需要来自他的任何碰触。

突然响起的刹车声让小哲抖动了一下身体，无声咬住自己的嘴唇打开车门。在後车厢帮他拿出了行李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他也只能不紧不慢地跟在後面。提前请工人清洁好的家里十分的乾净，完全看不出已经空了几十天，只是没有了过去温暖又舒心的气味，酷热的夏日里也飘散著人为的清冶香味。

“小哲，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叫人帮你准备。”

“……我讨厌这个味道。”

似乎没有听见男人的问话，少年茫然看著自己熟悉的家。洛纵宇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他却被惊吓到一般猛然向後退去。低著头的少年看不到表情，洛纵宇尴尬的停顿了两秒，才清清嗓子接上後面的话。

“如果有问题……打电话找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恩。你走吧。”

语声低到有点模糊，小哲仍然垂在胸前的头没有抬起来面对男人，洛纵宇露出一个不被察觉的苦笑，把停留在少年头上的手不著痕迹的收了回来：”记得有事给我电话，我先走了。”

“……嗯”

“那么……”彷佛还想说点什么的洛纵宇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应该说的话，沈吟了半晌才淡淡的说了声”再见”，之後就再没有回头，以平稳的脚步向半开的大门走过去。而留在他身後的少年也终於抬起了自己的头，保持著这个姿势一动下动很久。

直到夜色缓缓来临，小哲才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僵硬了太久的身体就像变成了别人的，不听使唤的四肢好半天才能被自己支配。在书包里摸索了几下，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大洋彼岸的号码，轻轻的叫了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