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小服务生在偷眼看自己，凌奕凯的脸上保持平静的神情，他不觉得奇怪，这样的小男孩会注意他是常有的事情。垂下眼帘，凌奕凯也打量了一下那个小服务生，嗯，很乖巧的模样，非常可爱的脸。能在这里打工，凌奕凯想，他应该已经成年了吧。

叶晴川捧着一份套餐中的奶油蘑菇浓汤走了过来，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上，不知怎么的，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以低空的姿态飞了出去，捧着的盘子也脱了手。

“哇……”

从地上抬起头来，叶晴川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盘子碎片，他慢慢抬起视线，看到了一只湿漉漉的衣袖，啊，那碗奶油蘑菇浓汤全部倒在了客人西装的左袖子上。

叶晴川当时就呆掉了，傻傻地趴着一动不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凌奕凯，他表情平静地瞄了一眼他那满是汤渍的手臂，然后略向后移开一点椅子，弯下腰，把手伸向摔在地上的叶晴川，“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有？要不要紧？”

“……”

杜枫赶了过来，连声向客人道歉，“真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您没有烫着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叶晴川自己爬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去扶客人伸出来的那只手，听到杜枫的话，他也反应过来了，跟着说道：“太对不起了，您没有烫到吧。”

凌奕凯微微动了动手臂，脸上依旧是淡然的表情，“哦，没事。”

其他的几位服务生也赶了过来，有人匆匆拾起汤盆的碎片，有人开始打扫地上的污渍，很快，让人不悦的痕迹就消失了，只留下客人那只受过“冲击”的衣袖。

叶晴川深深鞠躬至歉，“对不起，先生，我……我赔您干洗费，哦，不，我赔您的西装，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没什么。”凌奕凯轻声说道，他的态度出人意料地平和，从被烫到地板被打扫干净的时间里，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叶晴川更加不安，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客人掏出钱包，放下一张大钞，然后就站了起来，提起他的公事包要走。

“啊……”叶晴川急了，扑上去拉住了那个人的衣袖，“等等……”

凌奕凯回过头来，看了看叶晴川，“啊，别放在心上，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我赶时间。”说完，他拉开叶晴川的手，大步走出了酒吧。

叶晴川看着那个人离开的背景发怔，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那个人，他甚至连点好的套餐都没有吃到。

酒吧恢复了平静，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杯水中的风波，其他的客人们都没有在意，也许是因为这场意外太过安静，引不起其他人的注意。

打烊之后，大家一边打扫店堂，一边议论起了这个客人。

“好奇怪，一整边衣袖全是浓汤，他都不生气。”宋宇承说道。

何夏天在一旁说，“生气有什么用，都已经被泼到了。生气于事无补，何必呢。学着点宇承，这叫风度。”

“连说话声音都没提高，我还以为会惊动到其他客人。”

“他很安静，也很有风度，所以其他人也都不在意了。”

叶晴川坐在一边捧着脸生气，“我太笨了……”

“晴川，别放在心上，客人都不介意。”李晋开解叶晴川。

“所以我才更生自己的气啊。”

“没有人被烫伤，没有人被碎瓷片划伤，已经很幸运了，别生气。”杜枫说道。

想到那件恐怕是要被丢掉的西装，叶晴川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那个人甚至没有给他弥补过失的机会。

“他就那么匆匆忙忙地走掉了。”擦着酒杯的乔心羽说道。

“是啊……他没有要干洗费。”叶晴川喃喃自语。

“得了，小晴，你知道那件西装的干洗费是多少吗？干洗？恐怕洗不出来了。”黎若亚点出事实。

叶晴川呜一声，把头埋进手臂里。

“好了，小晴，客人都不介意，你别再想了。下次小心一点就是了。”杜枫拍拍叶晴川的肩。

“枫哥，对不起……”叶晴川抬起头，愧疚地看着杜枫。

杜枫摇头，“别对我说，应该对那位先生说。”

“他走了……”

“好像是赶飞机。”宋宇承想到了什么，说道。

“赶飞机？”

“是啊，我有看到他好像拿出机票一样的东西看。能做夜班飞机的人，可能是赶去别的城市开会。”

听宋宇承这样说，叶晴川心里更加难受。这位客人身着西装来吃饭，也许就是换好了正式服务，吃过饭去赶飞机、开会，这下子西装泡汤了，他要穿什么参加会议呢？肯定要买一件新的吧，唉呀，太对不起他了……

三天之后，叶晴川仍然为了曾经的过失愁眉不展，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