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眼(67)
“魏琳。”并没有因我脸上的笑容而惊讶,他将我的身影牢牢锁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唇形好看的嘴唇一翕一张叫出我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叫我忍不住绷紧全身每一寸肌肉,“你在戏弄我。”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从前他总会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审视嫌犯,而此时此刻他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一种古怪的,好像我正赤/身/裸/体地暴露镜头下任人观看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因而感到愤怒,同时还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慌乱在通过大脑控制分泌出的某种激素作祟,令我禁不住沉下了脸:“是吗?”
然而秦森依旧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肯定道:“以此取乐。”
这样直白的回答让我有些恼羞成怒,只能转身快步走向客厅,不愿再继续同他对峙。
结果不等我走出十步,秦森已经飞快地追了上来,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将我扛到了肩上!
双脚腾空的瞬间我惊呼了一声,却没能阻止他。他就这么扛着我极快地穿过客厅,甚至在上楼时都没有缓下脚步,一刻不停地在半分钟之内把我扛回了二楼。我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半点不敢挣扎。虽说以前他也曾像这样扛过我一路,但这几年他的体能素质早已不如从前,我担心只要我稍稍乱动,他就会一不小心脱力将我摔下楼梯。
幸好秦森顺利把我丢到了主卧的床上,两手撑上枕头稍微俯□来防止我坐起身,不再紧揪刚才的话题,只嗓音低沉地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好睡个午觉。”
“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我不甘示弱,推了推他的胳膊试图反抗,“我要下去看电视。”
“电视?你想看什么?”听罢眯起了眼,他漆黑的眼仁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怒意。
“新闻。”他眼底的愤怒让我稍感刺激,于是迎上他的视线,张嘴不自觉地继续尝试激怒他,“我也该了解一下时事了。而且你还没有告诉我‘V市雨夜屠夫’的案子究竟是怎么解决的,我可以自己上网找相关的新闻去了解。”
他抬手压住我的胳膊,“你知道你现在不适合接触外界。”
“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在口头顶撞中寻找快/感,我下意识反问,歪了歪脑袋逼视他的眼睛,“凭什么?”
或许是意识到我在挑战他的底线,秦森并未像我期待的那样流露出更多愤怒的情绪,反倒是忽然冷静下来,眼底隐隐闪动的怒火也仿佛霎时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待在这里。”他坐直了身子,从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失去他束缚的同时,我也失去了反抗的兴致,仅仅是躺在床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不然你会怎么做?”我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再拿东西砸我的脑袋?”
他似乎摇晃了一下。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最终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木着脸径自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主卧。
这回我不再尾随。我仰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盯着天花板的一角等待。他还是会需要我。我有把握。
果不其然,约摸四十分钟过后,楼下传来了秦森的喊声。
“魏琳——”他嗓音嘶哑,声量提高了两个八度,懊恼的语气显而易见,“魏琳——魏琳!”
我下床,走向一楼的厨房。
秦森身子笔直地站在烤箱边上,沉默地目视我出现在厨房门边。他系上了围裙,手上戴着巨大的印着紫罗兰花纹的厨用手套,可尽管如此,他的衣襟和脸颊上还是沾有蛋白和新鲜的奶油。而他脸上不见愠色,也不似往常那样由于气急败坏而控制不住胸脯的大幅度起伏,只微挑下颚,拧着眉头像是在沉思。
烤箱的箱门大敞开,我知道它合不上。他遇到的问题显然也是这个。
因此我走上前,把厨房角落里摆着的那张椅子拖到烤箱前面抵住箱门,再蹲下来给烤箱定时。秦森还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唯有视线紧捉着我不放。
“这还是你上次砸坏的。”我慢慢解释,“所以每次用的时候,都必须拿椅子抵住。”
原以为他会闭口不语,我倒没想到他仅是沉吟片刻,便张嘴出了声。
“我需要向你道歉。”他口吻平静,好像已经将这声抱歉酝酿了无数昼夜,真正说出口时终于不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抱歉。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我不能给你自由。你现在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更多与外界的接触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扶着身旁的墙壁,我调转了一个方向靠着墙根坐下。瓷砖地板依稀透着凉意,所幸在略显闷热的室温中无足轻重。没有抬头看他,我意识到我不想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刚刚躺在主卧的床上毫无睡意,疲乏感却在此刻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