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点头，心里有隐隐的失落。他其实是希望能在工作之外能跟小哥共同活动的。

对小哥，他发觉自己辨别同类的信息系统仿佛失灵了，无法把他归类，贴上标签。意识到这点时，他像中了个大招。也许是他空窗期太长，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陷了下去，在对方的用意未有眉目的时候。

就跟个很久没有吃过糖的小孩一样，他口里尝到的那点儿蜜，迅速的渗入他心里，让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以尝到更多的甜。

清明假后，小哥过来汇报他去了那家博物馆，也觉得非常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那几天还算清闲，他们多聊了一会儿，谈了谈彼此对未来的打算。小哥动力满满的表示在三十五岁之前再学一门语言，比如西班牙语，然后换一个西语国家生活。他自己也打算把日语学好，毕竟宅了这么多年，需要主动输出一次，以作纪念。

那你还有多少年，来实现这个计划的。他问小哥。小哥夸张的扒拉着指头，我下个月就三十一岁了！

他突然灵光一现，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小哥正色看了他一眼，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日期。

他笑起来，没再说话。小哥又聊了两句，就溜达回自己办公室了。

他听着小哥脚步慢慢走远，抓着时点回头看了一眼，小哥正好也回头在看他，视线撞在一起。

两个人都是一愣。这个笨蛋。他心里想着，赶紧转回身，感觉着笑容慢慢的爬上嘴角。

他当然是清楚的记了下来，而且几乎瞬间就想好了要送怎样的礼物。

他有个潮汕的朋友出身篆刻世家，字、画、刻章，样样拿得出手。是个极好的朋友，他也就老实交代了。姑娘本来就愿意帮忙刻章，一听还有这一出更是摩拳擦掌，马上给他发了一堆石头的图片让他选。他最后挑了一块淡黄色的青田石。

姑娘没刻过英文章，先拿毛笔在宣纸上用几种字体写了小哥的英文全名拍好发他。他左看右看，选定了小楷的。

一夜完工。姑娘配了盒子寄给他，附上一张写着求后续分享的卡。他满心感激，马不停蹄又网购了西泠印社的白釉瓷器圆盒装的朱砂印泥，一盒给小哥，一盒作为谢礼直接让卖家邮给姑娘。甚至包装纸，他都自己跑了趟文具市场，买了张深蓝底暗纹的。

他包好礼物，装进素色硬纸袋里，留了张写着生日快乐的便签条。他写了好了几遍，才得了这么张能凑合的。便签条右下方落上了他的名字，还有行小小的字，请收到的人回家后才能打开。

小哥生日是个周四。他在前一个晚上刻意加班留到最后。等他确定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拎着装了礼物的袋子走进小哥办公室。

是个两人间。小哥和另一个同事的办公桌相抵放置，面对面坐。说来也巧，小哥爱收拾，文件分项目一摞一摞的放在办公桌上。跟他对坐的恰好是个不拘小节的，文件歪歪斜斜随便堆出几座摇摇欲坠的山。

他把袋子放到小哥座椅上，又把椅子推进去，让袋子正好挡在桌子下面。放好了，他默默在小哥桌前站了一会儿，正对着屋里的窗。窗外，城市的主干道上灯火通明。周围的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小哥剃须水的味道。他有些恍惚的走出那间办公室。了结了一件大事般，松懈下来，累得都不怎么期盼小哥明天的反应了。

第二天上午，小哥一直没有出现。快十一点了，他正在打电话。小哥突然从身后快速走过来，手撑在办公桌边离他很近的地方，很深刻的看着他，一板一眼相当严肃的跟他说谢谢。

他一天都在别的项目上，几乎没再和小哥打过照面。下午快下班的点儿，小哥因为是生日，终于不加班了。背着挎包从他身边经过，他又在电话上。小哥停住，朝着他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包，表示他的礼物已经安稳的躺在里面了。他笑着跟小哥挥挥手，让他赶紧下班。

看着小哥那么开心，他竟然就满足了。冒失得像只扑火的蠢蛾子。一定要等火焰舔上身体，才能意识到危险和疼痛。

第5章

他忙着给小哥准备礼物，竟然看漏了一个行政通知。公司在旁边新建的楼里又租下一块办公区域。小哥被划分到第一拨换到那边上班的队伍里，而且恰好是从他生日的第二天开始。

第二天，他午休时也没见着小哥，跟同事一问，才知道小哥换到新办公室了。他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人走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过了会儿又寻思着，行政的邮件都是群发，小哥也许认为自己是知道的。他扒拉出那封邮件，自己一个月后也会去新楼上班。自我安慰的想着，反正都是还要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