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都快黑了，宁成聿点了两根蜡烛，坐到凳子上，俯身把人拉到了边上，想让他坐下说话，结果 “小哑巴“执拗地不动，不肯弯腰坐下，直愣愣地站着，突然开口跟宁成聿说了句对不起。

宁成聿笑笑，想说没事，结果“啪嗒”一声，“小哑巴”红红的眼睛里落了泪珠下来，打在宁成聿的手背上。

“真的对不起”，“小哑巴”再次道歉，好看的一张脸面目全非，鼻青脸肿，鼻血还没完全擦干净，眼睛一红，滑稽又可怜。

宁成聿抬手靠近“小哑巴”的脸，对方却警惕地缩了缩脖子，但最后，那双干净温暖的手只是轻轻地把挂在下巴上，将滴下未滴的泪水刮了下来。

“为什么不跟你简琪姐姐走？”，宁成聿问。

“小哑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还有爷爷奶奶”

宁成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他们对你好吗？”

“小哑巴”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看见宁成聿一副厌恶的样子，又征在了原地。‘

宁成聿说：“可是你简琪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不跟她走，她会很失望的”。

“小哑巴”闻言，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我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小哑巴“这么说，宁成聿倒是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每次徐予来黏简琪，“小哑巴就会主动避开，因为简琪对他温柔，便冒雨送了鲜枣。

常年被压抑天性，过的不好的人，其实越能尝到别人的好，能审时度势。

“小哑巴“看宁成聿不说话，自己也没话要说了，便抬手指了指楼梯，示意自己要上去了，但下一秒，宁成聿又开了口。

“跟我呢？”，宁成聿说：“我能让你读书，能保护你不再受欺负，能和简琪徐予再见面”。

“小哑巴”眼睛里泪水都还没干透，瞳孔大张，盯着宁成聿，让宁成聿几乎以为他会答应，结果片刻之后，小脑袋又埋了下去，最后摇了摇头。

宁成聿自嘲地笑笑，摆了摆手，让“小哑巴”上楼。

“小哑巴”听话地转身，走得有些艰难，到了楼梯口，又回头，跟宁成聿说了声对不起。

宁成聿没回答，听到“咚咚”上楼梯的脚步声，才抬头望楼梯看了一眼。

背对着宁成聿缓慢上行的人抬起左手，往脸上抹了一下，手放回去，在裤缝上擦了擦。

“等等”，楼底下的人说：“后天离开，你来帮我拿东西，到时候再告诉跟不跟我”

楼梯上的人停驻，点点头，“嗯”了一声，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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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帮人掏空了钱包，勉强凑了五千块的现金，由助手小齐带着钱和人送到了老头家。

这次写生也接近了尾声，本来准备最后一天，在湖边弄一次烧烤的，但也因为“小哑巴”的事，都没了心情，学员们各自架好板子画画。

傅冉和另一个画家不是学员，不想画便不画，于是就带了啤酒到后山，跟宁成聿和徐嵊一起，在湖边聊天。

大家坐在一块，聊画，聊画展，最后不知怎么的，聊回了“小哑巴”。

“你怎么跟他说的，关于你要带他走”，徐嵊问。​

宁成聿平静地重复了当天晚上的话。

傅冉喝了口啤酒，撑着头，盯着草地发呆，眉头紧锁。

徐嵊有些无奈：“没办法，毕竟血浓于水，要让一个小孩不要家人，跟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走，确实不太可能”

傅冉一听，眉毛皱得更厉害了，思考了片刻，开口说：“怎么不可能，他想离开，这是一定的，只不过跟你走的理由，还不充分而已”。

傅冉继续说：“没有要求不图回报，容易让人觉得不真实”。

徐嵊看宁成聿情绪有些低，于是举起酒瓶跟宁成聿碰了碰，把话题重新拉回到画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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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所有人都收拾好了东西，九点在楼底下集合，“小哑巴”和另外三个小孩也在，来帮忙搬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另外几个小孩在最前面领头，跟着是徐嵊，然后是学员们，最后是简琪徐予，“小哑巴”，和吊车尾的宁成聿。

因为宁成聿说过要“小哑巴”帮自己拿东西，于是“小哑巴”今天很自觉地上前，帮宁成聿拿了背包。

走到中途，宁成聿叫住了前面的人，蹲下身子，让“小哑巴”等等，自己要系鞋带，“小哑巴”便乖乖背着包等待。

“想好了吗？”，宁成聿给鞋带打着结，问到。

前面的人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两个人被甩了十几米的距离。

“我……”,”小哑巴“的表情让宁成聿觉得答案可能不会太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