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与父亲(2)
不理解,你便以如此的目光看待我吗?我可不需要任何人廉价的同情。
仓木光彦的脸色变得冷酷起来,他瞪了匆匆走开的美奈一眼,又戴上了耳塞,继续往前走了去。
仓木直人昨晚在床上被安藤折磨了大半夜,今天一早便睡过了头,醒来时已是中午。
“哎呀!”他头昏脑胀地拿起闹锺一开,指针正指著十四点二十三分。
和儿子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但是不在他住的地方,而在二丁目的一个寿司店。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仓木直人已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起来了,他匆忙地冲进浴室,先洗了个澡。
水并不太热,大概是因为热水器老化的原因,但是仓木直人也不觉得寒冷,反而,他想起儿子,心里竟暖了起来。
洗完澡,仓木直人挑了件银灰色的休闲西服,连衬衣也是新的。
他穿好西服,谨慎地站直了身子从镜子里看著打扮一新的自己。自己的模样是不错的,身材过瘦了些,不过穿起休闲西服来倒也算是潇洒吧。
仓木直人自个儿露出了一个微笑,没办法掩盖的笑纹刻在脸上,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呢!
他又想了想要不要系上一条领带,这个念头一起,他随即找出了以前的客人送的名牌领带,据说是很贵的东西,标签仍在上面,是二十万!。
真是奢侈的玩意儿,仓木直人吃惊地耸起了修长的眉毛,很快又释然了。
在孩子面前,父亲的风度总是不能丢了的,何况那孩子可是要面子得很的家夥。
一番打扮之後,仓木直人拿起床头安藤留下的钱忐忑不安地放进了钱包里,钱比往常要多了不少,大概是新年到了吧。别说,那家夥虽然在床上粗暴些,但是对人却还是很体贴的。
他打开门,冷风吹了过来。
“真是寒冷的冬季呢!”
他用高兴的声调这麽说了一声,兴冲冲却又带著点浅淡忧伤地下楼去了。
人来人往时那种温和的交谈声,或者是快乐的笑声都让仓木光彦显得很寂寞。
他靠在寿司店的墙上,并不想进去,尽管寒冷是让人烦恼的。
MP4里的音乐一首接著一首,终於开始循环播放了。
他小小的年纪莫名其妙地感到了空洞的寂寞感,并随著那一首慢版的It’s my life开始忧伤了。
This is a song for a broken-hearted,这是一首唱给伤心人的歌。
歌词的第一句就让人忧愁得不行拉,仓木光彦撇起两道乌黑的眉毛,摸了摸冰冷的鼻尖。
他不就是个伤心人吗?
有那样的父亲,有这样的寂寞,还不是件值得让人去伤心的事吗?
别人总说日本这个国家都是悲伤的,仓木光彦在邦乔维沙哑地嗓音中似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光彦!”
仓木直人到达寿司店的时候发现仓木光彦已经在那里了。
那小子正眼望著天,戴著听歌的玩意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直到仓木直人走到他跟前,仓木光彦才回过神来。
他看到打扮得就象电影里大明星似的的父亲,嘴巴忽然合不拢了。
“你真是的,干吗穿成这样啊。”
仓木直人并没有注意到,路人已经开始唧唧喳喳地以他为对象发表议论了。的确,象他这样天生就长著副好面孔的男人,好好打扮一下,便真和日剧里的男星相差无几了。
在仓木光彦的印象里,仓木直人总喜欢穿著一身老土过时的体恤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样子真是让人无法恭维。
然而他想起他父亲的工作,那本不该是穿得漂漂亮亮的“职业”吗?
想到这里,仓木光彦的脸色忽然黯淡了。
“这里的金枪鱼寿司,味道真是不错呀。”
仓木直人把金枪鱼寿司放到仓木光彦的面前,高兴地看著正大吃大嚼的儿子。
“你也总算是长成一个大小夥儿了!”
爸爸的辛苦没有白费。但是仓木直人并不想让孩子觉得自己似乎在寻求回报,所以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仓木光彦随便地嗯嗯几声,就著手边的茶水把寿司送进了肚皮里。
父子间的对话总是那麽说个一两句便结束在食物的咀嚼声中了,这让仓木直人感到大为尴尬。
“喝一点清酒吗?”
“可以吗?”仓木光彦疑惑地看著向自己举杯的父亲,那条红色的领带不知道为什麽很刺眼。
“可以的,来一点吧。”仓木直人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说话了。
多年来特殊服务行业的经历,让他说话时总带著点谦卑的感觉,即便在儿子面前也不容易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