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40)

作者:木浮生

他说起自己的专业的时候,双眸总是异常晶莹明亮。我略微失神,再想到他解释的这些,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

“所有的飞机都能倒飞么?”我问。

“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上?那实际上还会有什么问题?”

他笑着说:“因为有个麻烦事,一般的飞机倒过来,油箱也会倒过来,说不定会停油,导致发动机突然熄火。”

“那怎么办?”

“一般军用或者特技表演的飞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装一个倒飞油箱,足以支撑飞机倒飞30秒左右。”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钟声突然响起来,然后人们开始齐声倒数新年的最后十秒。我兴奋地起来:“这个时候许愿最灵了。”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心里的愿望默念了一遍以后,正好离零点还有三秒。

“3——”

“2——”

“1——”

我倏地在第一时间大声地转身说:“新年快乐!”

那一瞬间,爆竹齐放,夜空亮如白昼,人群躁动。在这种场景的感染下,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就想拥抱他。

动作到半空中,我才突然觉察自己的逾越,手僵硬起来,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异常尴尬。

慕承和却将身体略微前倾,然后低下来,顺势用手抱住我。

很轻,很轻。

他似乎只是用手指轻轻触到我的背。

可是,即使如此,隔着厚厚的衣服,这个动作仍旧让我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我的脸碰到他的肩膀,嗅到他的气味。

短短的一两秒钟,却让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甚至有点贪恋。

他说:“薛桐,新年快乐!”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开我,目光坦荡,一脸磊落。

我那原本被满足的心,又升起了小小的惆怅。

零点过了十多分钟以后,人流就开始陆陆续续散去。有的回家;有的辗转着去夜宵,继续下一轮娱乐。

所以交通顿时拥挤起来。

虽说他的车就在不远处,但是刚才喝了酒,不能开车载我回家。这个时刻,公交车和地铁早就收车了。

酒劲儿一过,这么走在冬夜的凌晨,还真觉得很冷。夜风很大,我的头发是披着的,所以被吹得东倒西歪,脸颊都生生地疼。

慕承和将我留在一个还没打烊的小烟摊旁。摊主是个中年大婶,点着白炽灯,靠着墙撑了把大伞,正好可以让我躲风避寒。

然后,他自己走到路口迎着风,帮我招出租车。

无奈,车多人少,他又特别好脾气,好不容易同时和人拦到一辆,却见对方是女士,他二话不说,就让给人家了。

十多二十分钟后,此人无功而返,脸上带着素日里从未见过的郁闷表情。

“这肯定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他说。

8、

我看到慕承和拧着眉,肯定也被冻得够呛。

“我去拦车。”

他却说:“算了。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行吧,你喝了酒。”早知道就不叫他喝酒了。

“这个时候,肯定警察都休假了。”

“谁说警察都休假了,我妈不都在上班么?”

我摇头,就是不同意。

老爸就是开车的,我们一家人对这个都特别敏感。

“回去也是一个人?”他问。

“恩。”

“那……”他想了想,“去我那儿吧,我也是一个人。”

这下我才想起来,他带我和白霖回的住处就在附近。

“陈老师呢?”我记得他说是陈廷的住处。

“他早和他女朋友同居,把房子让我了。”

同居?

我一个踉跄。

原来——老师也会和人同居。

幼时,我一直以为学校老师是神一样的人。老妈常对人说:“我家那姑娘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但是她们老师一说什么就当圣旨似的。”

后来一年级过了几个月,我发现原来老师也要吃饭,要接孩子放学,还要上厕所……真是幻灭啊!

现下,慕承和居然告诉我,老师也会同居,而且还是我们学院,照耀在党团光辉下,被我崇拜的陈廷老师。

我们步行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第二次来这里,和上一回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客厅的阳台上,正好可以看到刚才我们迎接新年的滨江广场。夜幕下,偶尔还有一两朵烟火绽开着。

我俩都被冻木了。

他去铺床,我去冲了个热水澡。浴室的盥洗台上东西很少,就是一个漱口杯、一支牙刷,一柄电动剃须刀,以及一个小药瓶,并无女性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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