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记事(40)
“——你!”唐堂看着殷晓一个小身板被他一推就就撞到了门框上,连忙伸手去扶,“没事吧?”
殷晓忙道:“没事没事。”站稳身子,手上却象是吃疼了似的,很揉了几下肩膀。
这无声的潜台词立刻令得唐堂的视线恼怒地向外射去,他想这周立辉居然还有脸发他的脾气?搞错了吧!
他按捺着火气向殷晓道歉:“对不起啊,他脾气实在太臭了。”
殷晓笑了一下,说:“他的行为为什么要你替他向我道歉?这不是太见外了吗?”
唐堂一怔,觉得殷晓这话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难道潜意识里,他始终还是觉得周立辉和他才是一体,没管好,所以才要对他的行为负责吗?
因殷晓还在有意无意揉他的肩膀,唐堂看在眼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是不是红了?我这儿有红花油,给你揉下吧。”
殷晓便点了点头,坐到凳子上把衣领拉下来一点,露出肩头。
殷科长好家庭出身,养尊处优保养得细皮嫩肉,雪白的皮子越发映得肩头那一片红红得醒目,看上去颇为严重的样子。
唐堂在手心倒了点药油,说:“会有点疼,忍忍啊。”为了便于使力,他左手抓着殷晓的肩膀以作固定,右手轻轻地按上去,慢慢发力地揉起来。
掌心的接触再加上药油被揉化了渗进皮肤,渐渐那处就有些发热。殷晓默不作声,心头却也有些热。这实在是他和唐堂之间的一个大进步,要说起来还是拜周立辉那一推之赐。殷晓有点儿遗憾,他想要是刚才周立辉控制不住再打他一拳那就好了,唐堂肯定还要站在他这一边,说不定还会怒不可遏地喝令周立辉滚出去。若真是那样……遗憾的心情在他心中一转,随即又转念释然了。也罢,这种程度其实也可以了,真要挨一拳,那痛的还不是自己吗?
唐堂细细地给他揉了一会儿揉散了淤血,“好了。”收好药油打香皂洗手。
殷晓也整理好衣服,跟过来瞧瞧他脸色。等唐堂洗好了手直起腰两人对视时,他知趣地没再提周立辉,只笑了笑,道:“本来想约你出去吃饭的,但估计你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了吧。嗯,那改天……”
唐堂眼睫微微颤动一下,虽然不语却有些微感动。他想周立辉白长了这么大,怎么就没殷晓这么懂事这么善解人意呢?
殷晓停了一会儿,见他没接招,便貌似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那,我先走了。”
他举步往门口走,走得不快也不慢,看似平常,内心却在暗暗呼唤:留住我呀!快留住我呀!你好意思让我就这么走嘛?
唐堂这么聪明,显然也看出了他的磨蹭,想来刚才殷晓话虽说得漂亮,但其实是不太想走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他的愿,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在他手触上门把时叫住了他。“殷晓,”他声音里带出点矛盾和歉然,轻声道:“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
殷晓脸上立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转过头,笑:“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如此一说,唐堂顿一下,不由得也笑了。
就在两人共进晚餐的时候,周立辉又在干嘛呢?
他正在江边吹风。
周立辉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下楼时风一吹,发热的脑子就有些清醒了。等到车子驶到江边,江风猎猎,整个人更是已完全冷静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鲁莽了。
是,他是气愤那眼镜男对糖糖有企图。但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地就表现出来了呢?按理说他和糖糖之间有着那么悠久的历史,相濡以沫,绝不是旁人可以轻易插足的。他完全可以表现得自信一点,大度一点。而那样子负气而去,岂不是极大的暴露了他的幼稚他的心虚他的恐慌?
完全露底了。
周立辉寻思着,很有些悔不当初。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糖糖不会原谅他,怕他一遇上好的便弃他而去。他握着方向盘思考怎么才能找个台阶下,这个时节和糖糖再闹翻无疑已是很不明智,平白给对手创造了机会。
手机铃响,周立辉连忙拿起来看来电号码。
不是糖糖。这发现令他颇有些失落。今非昔比了,糖糖已不会在两人起争执后先服软来哄他。
无情无绪地喂了一声,周国庆宽厚的声音便从那一头沉沉地传来:“还在唐堂那儿吗?”
周立辉微微振作了一下,含义不明地嗯一声。
“刚才忘了跟你说了,下周六请唐堂过来吃个饭吧。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