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49)

作者:空梦

晚上来了两辆大卡车,父亲的老手下都过来帮著搬东西,不到两小时卡车就装满了,大门的钥匙交给了人保管,母亲在小车里躲著哭,不敢下来再多看一眼。

趁著夜黑,我们离开这座爷爷给张家打拼下江山的城市,五个人……都没有一句话。

父亲一直沈默地开著车,他沈稳地操控著一切局势,现在也不例外;奶奶睁著眼睛看著窗外,嘴张著想说什麽,但都强忍了下来;我抱著不敢哭出声的母亲,让她的脸埋在我的胸膛里;而我叔,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两鬓之间已有华发,他苍白得像座雕塑,一动不动坐著,死死地盯著车窗外某一个点。

狼狈而逃,空气让人窒息,谁都不敢说话,怕一张口,谁都会崩溃。

此夜,多年後都不能忘。

往後只要一想起这晚,在我跟他之间无论发生过什麽都不重要,受伤也好心疼也好爱他也无所谓,惟独想起这晚,对他不再有任何妄想。

什麽都不可挽回。

新安家的地方是一个小城市,是一个尚待开发中的小城市,这里面临大海,几百里外就有一个有名的旅游城市,地理环境非常优越,父亲瞧准了这里的商机,把家里仅存的资金全部投到了这里。

家里安顿好下来,我上了补习班,高考成绩父亲问过也没告诉过我,我也不想知道我考了多少,原档案全部消毁,家里帮我在这里新建了档案,新户藉地址新身份证,一切都从头来过。

走之前,我在家里收拾东西那天下午,吴将来找过我,说陈东高烧中叫著我的名字……他接著又要说什麽,我没听,直接关上了大门,叫来家里帮忙收拾东西的几个大叔哄走了他。

那天,我要正式去补习班的那天,家里客厅的电视机在放著原来住的城市的电视台,新闻访谈在采访一个人,录取清华大学的学生,问他:“听说你高考前救了朋友一命,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还有高考那三天都在高烧,你是怎麽坚持下来的?”

那人一笑,“也就那样,把知道要写的都写了下来。”

母亲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她跟奶奶在晒著太阳,端了杯茶给我,我跪下,给她磕了头,“奶奶,我上学去了。”

“好,乖孙。”我奶奶摸著我的头,从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到我手中,“大吉大利。”

请完安,叔叔在外面的车上按著喇叭催我。

“去吧,去吧,好好读书。”我妈用安然的眼神看著我,女人是最坚强的,为了家庭她总会在逆境中比谁都要快的爬起来站安稳。

“嗯,那我去了,奶奶,妈。”我弯了下腰,再伸起身体拿起书包。

路过客厅时,有人在问:“你想对你消失不见了的同学说些什麽?”

“你在哪?”我听到那个人用低沈的声音说,“跟我联系,我想对你说对不起。”

我推开门,把刺眼的阳光挡住,过去发生了什麽?我不想记得。

第51章

是谁说的,人生没有最残酷,只有更残酷?

我拿著父亲那张肝癌末期的诊断书,差点在医生那悲怜的眼神下大笑……事实上我也笑了出来,撑著脸闷笑,笑得对面的医生沈默不语。

医生说,父亲因为没有及时检查,另外……可能因为近段时间饮酒过多,肝已经坏死,癌细胞跟千万大军一样杀也杀不死,现下已回天无术。

北京周折的近一年时间,父亲求人时喝了多少酒?不得而知,他从来不习惯向人说他的难处,他要撑著他的整个家,这次如果他不是疼得昏倒到了地上,谁知道他还要撑多久?

“谢谢。”揉了揉脸,笑完站起身来微微朝医生弯了下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叔叔在手机里问:“出来了吗?”他在工地上视察,我们家在安海这个地方投资的第一幢二十层的商业大厦即将开工。

“出来了。”我说:“你现在在哪?”

“工地上。”他愣了下,然後像知道什麽,“我现在到车上去,你跟我说。”

我握著手机听到了车门被关上的声音,才说:“我要去学校拿些资料,你等会来学校接我,爸爸是癌症末期,我们一起回去告诉他。”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後,我似乎听到一声嚎哭,然後电话断了。

我看著手机,滴滴答答的……天空下雨了,屏幕湿了。

父亲死去的那一天,天气不太好,阴阴的要下雨。

等到下午,雷声阵阵,老天下起了大雨,当天晚上,奶奶也跟著去了,手里握著我爸的照片,小皱脸紧紧的皱著皱成了一团,妈妈没有办法,两只手摸著老人家的脸,但怎麽也抚不开她老脸上的悲伤,只能哭,哭著哭没有眼泪只能干嚎,最後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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