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213)
你知道离不开一个人是什麽样的滋味吗?
就是当他不在,你都会觉得空气中有他的味道;当有时你觉得空气中不再有他的味道时,你所能做的是回到他身边;如果回不到身边,而你又不找到他,你所要做的是,无论用尽任何办法也要让他回到你身边。
陈东醒来时见到张健的第一句话,男中间那种低沈又浑厚的声音却饱含着委屈:「你又一个人走了。」
张健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那冷漠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陈东退烧的那几天,张健好几天都是在外头狂抽着烟。
张母在其中有天打电话来,敏感地察觉到她儿子的声线,在那边只一秒声音就破了音:「你感冒了?」
张健沈默,过了好几秒说才说谎,「嗯,昨天开车开了窗。」
张健的母亲在那边絮絮叨叨,以前泼辣现在容忍的老母亲用尽她所有知道的东西告诉她的儿子怎麽样去保重自己的身体。
张健安静地听着,掐熄了烟,告诉妈妈:「我知道了,陈东帮我煮汤,我现在去喝,回头再跟你打电话。」
说完让母亲安心的谎言,他去了卧室看着吃了药睡得有些安稳的陈东,摸着他的脸,真觉得这一切,真是让自己付出一切才得来的。
爱这一字,比毁灭自己更艰难。
自己要强装多麽「幸福」,才会让母亲觉得自己是真的幸福?
才会让母亲和叔叔认为自己一切付出的,表面上看起来其实是值得的。
陈东醒来还在撒娇,说,「张健,我不要稀饭,我要吃牛排。」
张健喂着那份他盯着熬了三个小时的肉粥,淡淡地说:「好了再做给你吃。」
陈东眉开眼笑:「真的?」
张健亲亲他的嘴,又喂了他一勺粥。
陈东被哄得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全部消弥,说:「你亲我一口,我才吃下一口……」
他笑着看着张健,那男人味十足的脸上有着绝对的幸福光芒。
张健俯下身,亲亲他的脸,又亲了他的额头,眼皮,又亲他的嘴……接着,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喂了他一口粥。
直到让陈东吃完,纯男人的大男人抱住了他,抱怨,「你不应该一句话就走,只要你高兴,我什麽都愿意做。」
张健听得觉得自己好像没心的心都快要碎了,可他一句话也没说,抱着陈东,就像抱着他所有爱的天荒地老。
他对不住最爱自己的那几个人的那些感情,才得来的他的──爱。
如果有下一辈子,他宁愿做个无感情的动物,也不愿意去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那是种能把人消磨掉自我的东西,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愿意去要。
陈东病好,张健觉得需要一段时间自己才能够平静。
他走之前什麽话也没留下,单纯地走了。
他是想沈淀一下,不想把自己逼紧了,他不是为自己,是为陈东……他怕一切太过紧了,他会舍弃陈东,舍弃那个有些时候把他比得自己还重要的男人。
走近谭少的地盘,他关卫星手机时,陈东的短信到了,他说:宝贝,你去哪都不要紧,回来时,我还是在等你,你不说的我都会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爱你,我等你回你给我的家,就算,现在只有一个我的家有一些冷清。
张健冷冷地笑了,带着一点讥嘲,进了隐蔽所有讯号的区域。
其实,这世上,哪天他真没了,第一反应过来的不是陈东,只会是这世上还仅存的惟一一个爱得无所条件的……母亲。
而陈东要是哪天没了,第一反应过来的的人不会是他的父母,而是他──张健。
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知道他爱他有多深。
深得就算苦到彻底,也要把他放在身边。
爱情这个东西啊,就是……就是,哪天你就想把自己所能牺牲的都能牺牲了,还是想保存他的感情。
张健没有力气地在山里的夜里仰望着星空……那天太黑,星光太亮,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想太多了。
深夜里……寂寞总是在的。
如果想到那个人……那个你伴之一生,却总是也不能真正去说爱的那个人,除了想他,你什麽也不会做。
就像,你去想念一个你渴望不及也要不到的世界──你还面装不在乎,冷漠地冷冷地看着。
而别人所能想到的,不是你已经付出了一切,而是,你真的不在乎。
没谁真的能理解谁所付出的。
而这些恶果,是你自己所造的,除了接受,你任何一个借口也不会去为自己去找。
张健在谭恋知的寨子里的一天,谭少裹着厚厚的衣服,没有往日的风流倜傥,黑又坚硬得像块岩石的他问张健:「你爱陈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