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事(48)
三月的一天,我被蓝宇召去,我们做爱、闲聊。
我们聊起一些虚无的事,谈到灵魂、来世
「你下辈子还愿意再碰到我吗?」我再次问他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不愿意!」他简单地回答。
「就是说你后悔了?」我笑了。
「这辈子不后悔,下辈子也绝不这样过。」他说。我无法理解。
「嘟、嘟」他的call机又响了。他看了看,仍没理会。他在看一个什么学校的简介。
「唉!我这辈子肯定是去不了『MIT』了!」他说。他告诉过我,那是个有名的工学院。
「将来让你儿子去。」
「我哪来的儿子呀?」他笑着看我说。
他的call机再次响起。我将手机递给他。
「我还是到楼下打吧。」他有点尴尬,转身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我不想问,可忍不住。
「他接到录取通知了,一年两万四,太棒了!」看得出,他很为他高兴。
「什么两万四?」我不懂。
「全奖呀!足够了!他今年肯定走成了!」他说话的神态就是个毛头小子。
我总算明白他是说他的朋友要出国留学了:「那么老了,还出去干吗?」我不无讽刺地说。
「他才二十八!没你老!」他笑着,一副得意状,我讨厌。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弄好了今年一齐走。」我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谈何容易?建筑太难联系了。一大堆录取通知,可都没钱。」他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他想了想又说:「也许我应该再考一次GRE?一千九百八,都没过两千」他像是自言自语。
那个晚上,他又变得沉默寡言,他一定是为将和他朋友暂时分开而难过。
四月份,我得到通知,因为涉及「知行」案件,要对我公司的帐目进行全面调查。我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我很少回家,害怕面对老妈的眼睛,她近来少有笑容,她大概对我已经绝望了。
蓝宇每周找我两次,我开始躲避或者拒绝。另外,我忙著另一件事。
那天,我和蓝宇做完爱,我问他:
「你原来的那本护照呢?」
「干吗?」他奇怪地看我。
「大概过期了吧,你给我护照,我帮你一个星期内办个新的,也换个出境理由。」我说着下床,打开我带来的信封:「这是国内和美国银行的担保,你不是有录取通知吗,拿这个签证就行了。」蓝宇惊奇地听着,可我说得很平淡。
「这种很难签证的。」他还挺在行。
「放心,我有个朋友,她专管『经部』的公务签证,和使馆里的中秘很熟,和两个签证官交情也很好,等护照下来,她会带你去的。」
「能行吗?」他将信将疑。
「没问题,等你到了美国后,你再想办法。我给你存了五万美金,要是走投无路了,就先借著用,以后还我。」我说。
「…」他没说话。
我想他一定是挺感动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笑了,很轻松,可带著嘲讽:
「其实你真用不着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又腻了,躲著我。又要把我打发到美国去。」他笑得更厉害:「那点钱你还是自己留著吧,我早晚都能联系出去。」他说完,开始起身穿衣服。
我没说话,也穿衣服,穿戴好,我拿著自己的东西,并将一个名片递给他:「蓝宇,这是那个人的名片,等你护照下来,就打电话找她,我和她说好的,她肯定帮你。这是个机会,你不是想和你情人在美国相聚吗!你要是不想办,就把这些材料一把火烧了,扔垃圾桶里。」我也嘲笑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我。
「以后别找我了,床上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说。
他脸色很难看,忧郁再一次浮现在脸上。
「我们从第一天认识,从我给你留了1000块,你就认为我对你就是个钱字。我们从第一次争吵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耻辱?可我更觉得羞辱我付出的就是几个臭钱?!哼!」我自嘲地笑了。
他低下头,一声不吭。
「今晚我不在这儿住了,你这儿太冷。我早就烦了!」我说着走到门口:「不送送我呀?!」我打开门问。
他站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
他说得对,我是该自己走。
我们这回该是彻底分手了。我不是很痛苦,只觉得心被伤得已经麻木,我想当初蓝宇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后来蓝宇电话里找过我两次,他说要请我喝酒,我说我很忙,也想戒酒。好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领略这份爱的痛楚,一个月后我就被逮捕了。
关于那个案子我不想谈太多,只记得被捕那天,几个便衣走进我的办公室,他们给我看逮捕令,让我签字,我将双手伸出来,被他们铐住。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那天我异常的冷静。在这之前,我早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我发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不再是朋友,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