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谷(52)
顾悠悠懒得理我,只要每个月把预定的照片拍完,出外景打杂随喊随到,其他时间我在不在工作室也没差。但顾悠悠是八卦之王,两三次接连没有按时打卡后,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单纯,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谈恋爱了。”
顾悠悠愣了下,反问了句你不是刚来申城三个月吗,我说怎么样,他好像也说不出别的就反复嘟囔了几句:“怎么这么快?”
我听不得这个字:“男人不能说快。”
他喊我去死。
我说略略略才不去死。
顾悠悠被我逗笑了,随手抓起一盆多肉想砸我。我们两个像小学生从他的办公室追追打打跑到外面,阿丹正和一个客户谈生意,这种滑稽场面被她逮了个正着,于是我们就继续像小学生一样垂头丧气地被她各打五十大板。
重新回到办公室,顾悠悠安抚着他那几盆多肉植物,慢吞吞说:“我发现,陈屿,你最近变得活泼了很多……你停药了吗?”
我摇头:“减剂量了,希望明年年中可以停吧。”
那挺好的,顾悠悠说:“所以你这么幼稚是谈了个小学生男朋友?搞未成年不好啊,回头被抓了别喊我去救命。”
“满十八了。”我瞪他。
顾悠悠是摄影师的直觉,他知道我颜控,立刻说:“有照片吗?”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心态就和那种家里养了漂亮宠物见人就说你看它多可爱,一模一样的——从手机里翻出前一天裴嘉言看电脑时拍的照给顾悠悠开眼。
刚过周末,裴嘉言和我一起去了那家brunch店。店员看出我们俩关系好,选择性遗忘了那天裴嘉言的失态,还是松饼和拿铁,裴嘉言托着下巴时阳光笼罩着他,他像真正的会发光的天使,只是没有翅膀。
我拿出手机比划着构图,和顾悠悠合作久了对基本的取景还是有概念。我没调花里胡哨的滤镜,喊裴嘉言回头。
他应声看过来,表情带着点青涩的懵懂,然后笑了:“干什么啊?”
裴嘉言每次对我笑,我都能感觉最充实的喜欢和留恋。他看我时眼睛有光,我很喜欢,设为了手机桌面一解锁就能看到。
顾悠悠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被裴嘉言的美貌吸引连忙把手机抢回来:“我警告你啊,虽然你是我老板,但大家合作有日子了,朋友妻不可欺。”
“没有……我就觉得……”顾悠悠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不把我激怒的措辞,“看着挺阳光可爱一个小孩儿,怎么就被你骗走了呢?”
我装作很得意:“啊,那你要去问他。”
其实顾悠悠说的挺对的,我心里也有这个疑惑,裴嘉言怎么会喜欢我,还喜欢得这么无可救药。但我从来没问过,总觉得他会笑而不语。
我不希望裴嘉言说什么“没原因”,他这么有计划有想法的人,怎么可能没原因。
顾悠悠看不惯我扬眉吐气,捏着鼻子说:“哎,你这小孩儿……小男朋友,有没有也来拍拍照的打算?漂亮,很有镜头感。”
“那不是我拍的好吗?”我反问,“夸我吧顾哥。”
顾悠悠翻了个白眼,转身去干燥箱里拿他的新宠——他最近刚换了相机和镜头,以前那套就淘汰下来了。他左右为难地试了下,把旧的那台抱出来给我:“要不借给你拿去玩玩?你交作业。”
我也没问要什么作业,说那行吧,你教我怎么用。
顾悠悠:“教你?你只配用自动对焦。”
……自动就自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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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悠悠的前妻(他叫所有相机都是老婆)被我带回家后没急着开光,束之高阁了。裴嘉言早上没课,我叫他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我做好了吃外卖的准备,但回家后发现裴嘉言端着两碗泡面正从公共厨房的方向往出租屋走。他那副小孔雀的样子好像端的是什么米其林大厨的作品,目光和我相接时雀跃地喊:“哥!”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喊哥我头皮发麻,想立刻捏住他的嘴。现在再喊,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趣味道,就像“那种”哥哥。
我肯定笑得很恶心,裴嘉言用膝盖顶开门后回头说:“你想了什么啊?”
“没有,你怎么自己去煮东西?”
“就是想吃泡面啊。”裴嘉言吹了吹被烫得发红的指尖,“你不是说那边厨房可以随便用,但我弄得好像没你煮的卖相好……”
杀鸡用牛刀,我想了想,干脆下次给裴嘉言买个小锅在房间里煮好了。
他以前吃相很好,和我住一起后日渐堕落,都会吧唧嘴了,奇怪的是在外面吃又会变得斯斯文文,所以我总觉得裴嘉言就是故意的放肆,懒得说他,不然显得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