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85)
陆展亭捏着这个锦囊喃喃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给了我!」
慧敏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叶家祖传的避祸圣地,我进宫之时,父亲跟我说,宫内多横祸,若是我将来有所出,又无法在皇朝立足,便可以去世外桃源避世。可我的孩儿还没有会走路,就死了……」
她抚摸着陆展亭的手背道:「所以,我就把它给你了,要不要用,你自己看着办。」
陆展亭手里紧捏着锦囊浑浑噩噩出了慧敏的寝宫,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手颤抖着拉开锦囊上的丝绳,但是突然又抽紧了它,将它夹入一本书里,又在那本书上堆满书。
陆展亭往床上一躺长出了一口气,翻来覆去,又起身扒开书堆将那锦囊找出来,在屋子里转着圈,最终还是没打开。
他气急败坏地找出一枚铜钱道:「干字在上,我就看,坤字在上,我就不看!」
他说着用拇指把铜钱一弹,那枚铜钱在空中翻着身跌落在书案上,是一个干字。
陆展亭咽了一口唾沫,道:「三次为准!」
他说着又将铜钱一抛,那枚铜钱「哨啷」又掉了下来,赫然还是一个干字,陆展亭连忙抓起它又抛了一次,这一次落下来,陆展亭闭着眼睛捂住了字面,他睁开眼轻抬手背,可是最终没看,将枚铜钱往院外一扔。
这时沈海远正一五一十地将他与慧敏的对话汇报给亦仁,他气愤无比,一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扭曲着,道:「主子如此待他,他还是这样三心二意,简直不知好歹!」
亦仁坐在龙椅上批示着折子,听了也不动容,沈海远站在那里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听他淡淡地道:「去把宗布郭给我叫来!」
沈海远见他似没有反应,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走出门去。
小禄子端着一碗茶走了进来,细声地禀道:「圣上,新泡的铁观音,您尝尝!」
亦仁搁下笔,接过那只青花嵌金骨磁碗,小禄子见那支笔吃了一惊,那支笔竟已断成了两截。
只见那笔端的的半截悠悠地在桌面上翻滚着,很快跌落了书案,撞击在青石砖面上,那「啪」的一声响,不知为何小禄子听来却觉得一阵寒栗。
宗布郭扶正了自己的帽子,端端正正地给亦仁行了个礼,黄瘦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亦仁轻轻一笑,道:「你是我的臣子,又不是我家生的奴才,怎么叫起我主子来了?」
宗布郭往前跪爬了两步,谄媚地道:「主子对我的恩德如同再世父母,能做主子的家生奴才是奴才的荣幸!」
亦仁微闭眼道:「你药试得如何了?」
「万无一失!」宗布郭挺起胸道。
「你给我听好了!」亦仁一字一字地道:「从今天起,你再给我试,能试多少人就多少人,只要有一例出了岔子……」亦仁嘴角一弯,冷笑道:「你就进宫来给我当奴才吧!」
宗布郭一阵哆嗦,连连叩头道:「主子放心,我绝不会出岔子!」
他出了上书房的门,脚还在打摆子,进了内医别院的门,两个药童连忙上前替他斟茶倒水,他似乎才缓过来。
亦仁给了他偌大一个内医别院,却只有他一个御医,有时他想来也郁闷,又想着亦仁如此紧张这件事,可见最后用药那人一定非同小可。他若是能办成此等大事,没准这内医别院就能将内医院取而代之了。
宗布郭想到此处,心情大好,走到屋内的三鼎铜炉旁,拍了拍它,吩咐道:「这锅药可以取出来做成丸子了!」
药童一旁应了一声,问:「其它炉子里的药早已经提出做成药丸了,太医可以先用那边的!」
宗布郭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懂什么,这是呈给皇上要用的药,岂能用那土炉里面炼制的!那些只配用来给外头那些药人的。」他志得意满地看着那炉约道:「我的前程可都在这炉药里了。」
陆展亭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满园休冬的竹子,捏着锦囊长叹了一口气,最终取出火石打了两下,将那锦囊烧了。
他看着那堆燃烧殆尽的灰烬,似乎松了口气,伸出食指就着那灰写了两个字:亦仁。
月上柳梢,一身月牙色便装的亦仁走了进来,他没有戴束发的帽子,只简单用一根丝绳束住发,几缕挣脱出来,使得平时看起来清雅的亦仁另有几分不羁的味道。
陆展亭见了他心中欣喜,却又不愿表露出来,于是大大咧咧地道:「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亦仁微低头看着坐在门槛上的陆展亭,温柔地道:「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陆展亭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进屋,亦仁自然就跟了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灯吹熄了,灯一灭,似乎两人都不再腼腆了,衣服连撕带扯做得既干脆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