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13)
赵初年猛然停滞留了脚步站在原地,孟缇起初不查,走了几步后发现他没跟上来,连忙转头想要笑着问一句“赵老师你怎么不走了”,却发现他站在路灯下,嘴角还是带着好看的弧度,但眸子里的暖意和笑意都荡然无存,“孟缇,你活了多大岁数,谈过几次恋爱了?居然这么喜欢与人执柯作伐?”
她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赵初年这话说得绵里藏针,未必是恶意的嘲讽,但藏在字词里的不满和奚落浓得好像要从他身上溅出来。孟缇的脸“唰”的就红了,心说好好的你抢白我一顿做什么,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不过是为你考虑,你不领情就拉到,用得着这种语气吗。她忍了忍,把心里话一个字一个字咽下去,也再没心思再陪他散步,当即收住了笑容,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是我胡说八道多管闲事,”孟缇不再看他,“前面就是学校西门了,赵老师你现在应该知道路了,我回去了。再见。”
她的道别干脆有力,说完扭头就走。起初是气的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来又觉得自己多事,老师稍微和善一点就没了分寸,别说他们没什么交情,就算有深刻的交情还有道深言浅的道理啊。
她一路走一路做为这次不欢而散的事件做心理建设,最后回到家时,心情基本上回复了平静。洗完澡躺在床上,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有两条未读短信,发信的手机号十分眼熟,她对数字天生记忆力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赵初年的手机号码。她握着手机略微愕然,昨天赵初年问她的电话号码时,她并不真相信他会打过来,也压根没记在手机里。
打开短信,第一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发送时间就在她两个人刚分开不久;第二条是前几分钟的,“刚刚说话口不择言,十分难听,孟缇,很抱歉。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手机号,我是赵初年。”
怎么说对方也是她的老师,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怎么都说不过去。孟缇连忙回复过去,字打到一半,被赵初年的来电打断了。电话一接通,在她开口说话之前,赵初年就立刻说:“孟缇,对不起。”
电话那边风声呼啸而过,吹得赵初年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孟缇心头一紧,连忙说了好几声没关系,“赵老师,我手机没带在身上,到家才看到短信,刚想着回复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其实是我不好,没风度掉头就走,赵老师你别放在心上。”
赵初年松了口气,“那就好,总之你不要误会。我脾气不是太好,被人踩住了尾巴就暴跳如雷。我以后会注意的。”
“赵老师,你脾气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都无地自容了。”孟缇存心缓和话题,“你是在回家的路上?”
“对,在车子里。”赵初年声音压得很低。
随后两个人同时静下来,关系缓和之后总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就好像两只刚刚争斗过的动物谈和平,每走出去一步都在变相的试探。孟缇很难接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隐约觉得如果她不挂电话,赵初年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再见”这两个字,于是说:“哦,好吧,赵老师你一路小心。”
赵初年说:“晚安。”
放下电话孟缇有点心神不宁,琢磨了一会赵初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始终不得要领,也就放弃这个想法;拿起枕边的《逆旅》这本书时,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逆旅》这本书只有一百多页,薄薄一本,讲的是一位单亲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忙忙碌碌地生活。它跟范夜其他的作品并不完全一样,风格差得很多。范夜其他的作品比较商业化,情节相对而言更加富有可读性,带着某些惯性和套路。他的小说里,事件往往起始于一个偶然或者一个细节,然后,事件越滚越大,人物的心理开始走向偏执,从而做出读者做梦都想不到的结局,偏偏还顺理成章。读起来,激动时让人喘不过气,低沉哀婉时能骗的读者大把眼泪。
可这本《逆旅》完全不一样。
小说洋洋洒洒十万余字,写了前后大概半年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叙述没有任何技巧,一味的平铺直述,每个字分解到半年里的每天,成就了整部小说。没有提到单身父亲为什么是单身,也从来没有出现孩子的母亲,连路人都极少出现,更没有什么对话,文笔细致到让人胆寒,可以想象出作者写下这些情节时,脑子里浮现的画面。
孟缇再次翻到小说的第一页。一开头就是衣衫褴褛,疲惫憔悴的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出现某条小弄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