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96)
乔四毫不客气地病倒了。
他生来就是养尊处优惯的,哪泊落魄的时候喝个茶都一样要计较烫手或者过於温了。冰天雪地里沒遮沒挡地走了那磨一阵子,对他来说自然是太过遭罪。
於是尽管段衡把他的脚放在怀里暖了一夜,他还是一样被风寒击倒,次日就一病不起。
原本这久别重逢,多少都是准备了一番说辞的,哪知道他会病得这般东倒西歪,於是什么长篇大论都省了,只能终日晕睡在层层皮毛里,露出张皱了眉的脸,接受段衡的端茶送水。
段衡也设问他怎么来的,为什么来,来了是要做什么,打算什么时候走,诸如此类一概不提,只照著病人的一日三餐来礼貌且妥当地伺候他。
乔四病著睡了几夭,精神才好一些,愿意靠著枕头在床上坐起身来,却也早把肚子里那番预备用来打动段衡的说辞忘得七零八落。
借著段衡在屋里进进出出的机会,他总算能好好将这年轻人打量一番。
青年除了清瘦一些之外倒也设什磨变化,依旧是身材挺拔,腰背笔直。
一张英俊里透些蛊惑的脸,以往时常是带著笑的,现在缺乏表清,到反而是显得更好看了。
都说饱暖思淫欲,乔四恢复了点精神,有了余力,对著这样一个自己喜欢,且最宠爱的青年,就不免就要在脑子里想些七七八八的。
然而对淤他那明显的想入非非,段衡则是丝毫不假以辞色,严肃端正,日不斜视。
青年非常的客气,近乎於恭敬,对他的专程远道而来也表现出了适当的受宠着凉以及不胜荣幸。
但除此以外就设有别的了,连半分暖昧都设有。
乔四正琢磨著,那窄腰长腿的青年又进到屋里来了,手上端著药盅,正儿八经地说:“您该吃药了。”
段衡坐在床边上,为他倒熬好的药汤。乔四禁不住就去看青年那垂下来的睫毛,挺秀的鼻子,好看的薄嘴唇,连眼下那道伤疤也显得可爱,并且勾起他心里柔软又发热的那部分来了。
段衡把药递过来,他的手指还是那般修长有力,充满令人想入非非的美感,让人想碰上一碰。乔四不由自主的,借著接过药碗的时候,就用手掌覆住了他的手。
青年抬起眼皮,用锐利的漂亮眼睛和他对视了两秒钟,而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去。
“您漫漫喝。有什磨需要的就叫我一声。”
那皮肤的良好触感还残留在手心上,乔四不由就纳闷了。
如果段衡对他橫精眉竖目,骂声不绝,事情倒容易解决得多,激烈的情绪就是个突破口。
而青年就这么恭谨得很严肃,连拒绝他的轻薄也是温和有礼,一板一眼。全身上下皆无破绽,他有点找不到地方下口。
过去的恩怨他自己是觉得不愿去清算了。因为根本算不清的。段衡就算是条咬过他的狼崽子,他还不是一样千里迢迢来要把这狼崽子领回去?
他虽然心思重,但要说不计较,那就是真的不计较了,一笔勾销,干干净净,绝不翻那旧账。
但要是段衡还在记恨呢?
这是说不准的,年轻人的想法他不清楚。
到晚上乔四己经能下床,拄拐在屋子里指指点点地走了。
段衡沒打算和他重拾旧情,他在这里呆著就有些百无聊赖,唯有四处稍微走一走。
正思量著,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除了段衡,还有一个少年,乔四眼前顿时一亮。
少年生得苗条修长,身量还不是太高,尖下巴大眼眼睛,皮肤还是十六七岁年纪独有的细嫩紧绷,头发柔软,在灯下泛著一圈光,犹如蒲公英的绒毛。
乔四本能地就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而后多看了好几眼。
小鹿一般的少年可爱地向他打招呼:“乔先生,我们给您带了大螃蟹。”
乔四上一回开荤,还得追溯到段衡对他霸王硬上弓的那时候起,之后就一直奔波忙碌,鲜嫩多汁的美少年这东西,在记忆里简直就犹如恐龙一般稀有遥远了。
被小鹿少年这么一笑,不由“嗯”了一声,眼睛盯著少年那粉嘟嘟的脸蛋,就犹如许久不沾油星的人看见橱窗里的一只烤鸭。
段衡放好了东西,就走过来楼住小鹿少年的肩膀,不让他遭受乔四的眼光似的,不动声色将他带开。
看他跟段衡颇亲密,乔四刚起来的那点赏美之心立刻就又落下去了,而且是落得又快又沈。
他之前倒是沒想过,也许这才是段衡不愿意跟他回头的理由。
乔四眼看著段衡带了小鹿少年去厨房,他拄著拐杖,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跟进去,只得在外头遮遮掩掩地站了,借机瞧瞧那两人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