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猫走到他面前，“等等，还说我。”他从口袋里抽出张纸巾，给顾飞唇边的一点酱色擦了擦，花猫是个心细的人，他动作很轻，又快，顾飞反应过来时已经擦完了，花猫抽回了手，见顾飞低头看着他，花猫：“走啊？傻站什么？”

顾飞把花猫带进了一家面馆，一人要了一大碗面。

“你要请我吃的大餐就这啊？”花猫还当他要去多丰盛的馆子呢。

“这我老家的面条，你尝尝。”顾飞把筷子递给他。

这面馆是新开的，顾飞家乡的面馆，开店的是他家乡人，他吃过，觉得味道很正宗。

“没什么好吃的请你，今天过节，就请你尝尝我们那儿的家乡味吧。”顾飞说。

花猫这是头一次知道了顾飞是哪儿的。在这之前，除了顾飞是个警察，他对他什么也不了解。

吃着面，两人聊起来，顾飞说起他自己的一些事，花猫才知道了顾飞老家在北方，考到了江海的警校，毕业之后实训了一年多，才分到这边的派出所。

“你为啥想当条子？”说到警察，花猫就没什么好话了。

“你很讨厌警察？”顾飞看了他一眼。

“警察他妈没一个好东西。”花猫想起过去碰到的那些警察，留给他的深刻记忆，够他记一辈子的。

顾飞沉默，吃了一会儿，忽然抬起眼睛。

“我呢？”顾飞看着他。

“你？”花猫看着顾飞那双眼睛，一愣，调笑起来。

“你这都跟我约会了，还问啥呢警官？”花猫抛了个媚眼。

顾飞还没说话，花猫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个短消息。那年头刚刚兴起过节互发祝福短信，是特别火，花猫也收到了不少来自兄弟们的。花猫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那表情立刻不一样了，他连忙搁下筷子打开那条短信，看了半天也没放下，手捧着手机按键认真回复着，脸上是一股傻乎乎的乐，那乐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他惯常的戏谑和调笑。

“谁的？”顾飞看到他这样子，问。

“我大哥。”花猫随口回答，视线都没有从手机上移开，笑容满面。

“房宇？”顾飞念出这个名字。

花猫没再搭理他，他一门心思地搜肠刮肚地回复着房宇那条短信，写了删删了又写，可怜他那点儿墨水儿，恨不得全挖出来用在房宇身上。

顾飞沉默着吃着，花猫一直低头琢磨着他那条怎么发都嫌不满意的短信，手机忽然被抢了过去，顾飞随手按了发送，把手机放在桌上。“吃饭！”

“干吗呢你？”花猫恼火，一把把手机抢回来，那条短信已经发出去了。

顾飞根本不搭理花猫那恼火的眼神，吃自己的。

“啥意思，吃味儿了？”花猫心里有数，又摆出了风情万种的嬉皮笑脸，用筷子的根戳了戳顾飞，“哎，条子，我问你，这大过节的，你不找朋友陪你过节，干吗找我啊？”

花猫就悠着，逗着，看这小警察什么时候兜不住。

“你想听实话还是不想听？”顾飞回了他一句。

“废话！当然是实话！”

“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有认识的，算不上朋友。”

“你意思是我是你朋友？”

“你不是吗？”顾飞吃了一口面条，看了他一眼。

花猫一愣，张大嘴，也不知道是啼笑皆非，还是五味杂陈。

朋友？一个警察跟他说，他是他的朋友。

这简直比这警察说我是你姘头还让花猫震惊。

居然有警察把他当朋友！

“你没开玩笑吧？”花猫笑得有点张狂，也有点凄凉，“我怎么当得起啊，警官？你，是抓我的，我，是被你抓的。在你们这些条子眼里，我他妈连垃圾都不如，你说朋友？你玩儿死我得了！”

“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是人就能交朋友，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朋友？”

顾飞认真地说，认真地反驳，花猫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花猫说不出话来。

顾飞的手机响了，顾飞接起了电话。

顾飞听完了电话就匆匆收了线，喊来老板结了帐。

“对不起，临时有任务，我得走了。你慢慢吃吧，回头我再补请你。”

顾飞来不及说什么，就戴上警帽走了。

花猫一个人吃完了那碗面。面很香，料很足，吃进肚子里是一片暖暖的舒服。

花猫从面店里出来，抽出了一根烟。他看看天上，月亮很亮，很圆。

花猫眯着眼睛抽着烟，烟灰掉下来，不小心掉到了围巾上，花猫把烟灰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