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食色(286)
这个问题,像是冰冷的针,刺入我的脑子,将混沌,捅出了一丝光明。
是的,我和温抚寞之间,究竟该如何发展,这就是摆在我面前的问题。
我闭上眼。
薄薄的眼睑,是遮不住光线进入的。
我似乎看见许多模糊的影子,在不停地晃动着。
曾经,我也设想过,如果温抚寞有天忽然回来,说他还想着我。
但每次,我都会使劲摇头,将这个问题甩出脑外。
因为我认为,那不可能发生。
那种想象中的难题,我可以逃避。
然而现在,这种难题成为了现实。
我无法逃避。
我无法思考。
我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许多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翻滚,让我的每根神经,都变得沉重。
我就这么安静地躺着。
时间,从我和童遥的呼吸间缓缓流逝。
黑暗,一点一点潜入屋子。
我觉得,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我的脑子,已经被那些思绪给撕裂。
当眼睑中,再也没有光透入时,我睁开了眼睛。
然而,外面,天已经成为墨蓝,点缀着一两颗星辰。
明天,是晴天。
我忽地坐起身子。
是的,我不能逃避。
我下了床,向着门外走去。
我要,却见温抚寞。
但是,在经过床头的沙发时,我的手,被童遥拉住。
我垂下头,看向他。
童遥坐在沙发上,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只看见,他的鼻梁,是一种秀气的高挺。
“你要去见温抚寞?”他问,声音中带有一种黑色的沉寂。
“是,我要去见他。”我答。
“别去。”童遥抬起头来,他的眸子,是一块黑玉,沉静的黑玉:“别去。”
“童遥……”我摇摇头。
接着,我用力,想将手从童遥的手中挣脱出来。
但才动了一下,童遥忽然站起,将我推倒在床上。
然后,他压了上来。
他的身体,紧紧地压着我,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我感觉到了沉重与压抑。
没有任何停顿,童遥的唇,凑了上来。
我忙闭上眼,将头偏向一旁。
我原以为,他接下来会继续强吻我,但是童遥没有。
他将脸,埋在了我的颈窝中。
那暖热的呼吸,真实地喷在我赤裸的肌肤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讪笑:“原来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我的身子,因为这样的亲密而僵硬了。
童遥的声音,是回忆的丝带,在屋子中飘逸。
“食色,你知道吗?在你封闭你自己,思念温抚寞时,我告诉自己,不急,你会走出来的。当新的男人在你生命中出现时,我告诉自己,不急,现在的你,还是铜墙铁壁,他们是撞不进你心里的。当温抚寞回来时,我告诉自己,不急,因为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已经……习惯了。可是现在,已经到最后了,已经没有不急的机会。我输了,无论我怎么算计,终究还是输了。”
说完之后,童遥深深地呼吸一口,像是在记忆着我的气息。
接着,他起身,没有回头,就这么离开了。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
童遥的气息,似乎还在灼烫着我的皮肤。
而那熟悉的烟草味,还在房间中翻卷。
我一口口地,将那些气息吸入腹中。
然后,起身,出门。
时间已经很晚了,夜幕沉沉,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都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我正坐在饮料店前的台阶上。
还是那个饮料店,还是六年前的那个位置。
那天晚上,温抚寞没有来。
可是今晚,他会来的。
我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则枕着下巴,头,微微扬起,看着那幽幽的月。
都市不灭的灯光下,那月色,淡薄,模糊。
我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思绪的微尘,渐渐落地。
月亮还是一样的,似乎永远都是这么无欲无念地俯视着地面,永远都像是天空硬着的一滴幽幽的泪。
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最伤心的事,不过是口袋中的粮丢失了一颗。
那样,就可以哭。
痛痛快快地有着充分理由地大哭。
然后一旦人长大了,眼泪便成为自己的敌人。
只有等心疼得受不了时,才能淌下。
月色,轻轻笼罩着我的眼。
而在这时,我听见了脚步声。
急促中带着点迟疑。
我知道,我要等的人到了。
收回肚子,我看见了面前的温抚寞。
这一片街的商家都已经关门歇业,灯火不再,有些黝黯。
温抚寞的模样,我看不大清晰,但是他那温润秀气的轮廓,还是勾勒着黑暗中的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