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活过啊(20)
他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再逼走周远了。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每当周远跟他说,自己又和哪个朋友去哪里玩了。他虽然嘴上笑笑,心里却在发疼,他没有和周远去过,心里这么想着。
和顾楠分手后,江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努力学习,好好读书,成绩直冲云霄,从倒数变成了前三名。班上的同学都投来羡慕的眼光,江童怎么可以想玩就玩,想学就学?人比人气死人,江童比他们玩得好,还学得好,真是羡慕啊!
然而到了最后一个学期,也许是精力用尽了,江童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找他谈了很多次话,但是江童真的力不从心,他何尝不想回到曾经的状态,考了好学校,离这座城市远远的。
但是他做不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他越来越差。每次和周远一起去吃饭时,心情跌落到谷底。周远问他怎么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无奈地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周远就继续谈其他话题。
江童只是敷衍地点头回应,其实他多想周远能追问下去,也许再问一遍,他就会说了。他多想能有人看破他的勉强,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没事的,一切终将过去。
一切真的过去了。
江童和周远绝交,是他先提的。他再也受不了周远在他耳边谈论自己和其他好朋友去哪玩了,有多开心。
他又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这一次是他先放手的,丝毫不比上一次轻松。
再也没有朋友了,江童这辈子都能清楚都记得体育课上,周围都是小团体,有打球的,有踢球的,有跑步的,而他独自一人站在树下看着其他人欢笑,整整站了一节课,他无处可去。
也许是命运捉弄,在他的成绩起死回生的时候,他病倒了。学校最后一次考试,成绩第三名,而他却躺在病床上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医生说是肺炎,必须住院观察。当“住院”这两个字从医生嘴里跑出来时,江童坐在他对面,瞬间就哭了。
最后的努力,全都没了。
在考试的前几天,周远拎着果篮来看他。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了,即便在学校见到,也是装作陌生人一样走开。一旦分开绝不死缠烂打,只有这一点,周远和江童简直是一个人。
江童本来是睁着眼,突然看到病房门口的周远,紧紧闭着双眼不看他。
他们是四月分开的,他还记得有一次周末回家,本来和同学走在路上好好的,一辆电动车从他身边经过。
目光尽头,看到一件黑衣服和一件黄衣服。他立刻就认出来了,顾楠和周远。
然后到了五月,他不知是听谁说的,他们在一起了。
周远,他曾经的好朋友,明明知道顾楠是他心里最痛的伤疤,却在他们绝交后,毅然决然地走向顾楠。
果然是他的好朋友,知道刀子往哪捅最痛。
拖着病体参加升学考试,他喉咙里一直痒痒的,忍着咳嗽撑过了两天。在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后,突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要离开这座城市,逃得远远的。
也许是过了太久,也许是身边没有人,也许是他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他和周远和好了。
国庆节,周远来找他。江童在出站口等了很久,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周远了,每每有其他人提起周远的名字,他都仓皇地躲开,他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看着他笑道:“等很久了?”
目光交织的一瞬间,江童发现,以前的怨恨、不甘、愤慨,全都不见,全都不重要。
周远,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吃过晚饭后,两人沿着小路散步,周远走到一旁坐在栏杆上,江童靠着石柱。
眼前的喷泉隔十几秒就会喷一次水,小朋友钻来钻去,笑得灿烂。
江童看着嬉闹的小孩,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没有底气也没有勇气,声音极轻,不知道是问周远,还是问自己:
“你……和他亲过吗?”
周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再看向眼前的喷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同样很小声地回应:“嗯。”
“那……”江童没有看周远,只是看着钻来钻去的小孩子,眼神像没有尽头的大海,空洞且平静,“做过吗?”
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恍惚间好像时间都冻结了。树叶从枝头飘落,掠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晚风吹过周远的嘴边,好像吹散了他的话。江童好像听到,又好像没听到。
“回去吧。”江童直起身子,转过身正准备离开,手臂却突然被周远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