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34)
提到这里,我有段时间总是恨烦躁,想不明白为什么张朝尹会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他。他好像认为自己对我付出了一切,而我则是个提上裤子就走的渣男。
我承认我在情感表达这一块儿可能还比不上幼儿园小孩儿,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改,这些反射行为已经根深蒂固的扎根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它们类似于一种自我保护措施,存在了很多年。
包括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某些方面也是一样,越是在重要的人面前越不敢表露出脆弱。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经常嘴硬得要死,不跟我呛几句就不舒服似的。
知道自己腿可能会废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张朝尹知道。我几乎把自己认为是对他而言一个近似疯子的存在,反正他也总这么说我,我做不到在他面前露怯。
我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却不敢去见他一面,一年多的变故横亘在我们之间,我连从哪来开始说都捋不清。
大概我们迟早要遇见的,我不信上帝、痛恨命运,但唯独感谢这个安排。
那天他瘸着腿,行动艰难地走过来,说他是服务员,编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身世。他说了那么多话,我却没记住几句,只盯着他的脚看。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他,那天他站在门口傻乐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
我看到他了,但不敢出声打招呼,真够孬的,唐安译。
可是他笑得实在开心,我乐意他一直那样傻乎乎的笑,他就是应该那样的,而不是跟我一块儿被这双废腿拖累,这不是他该过的日子。
车祸前我计划了很多,房子和装修,还有试着养一条狗,我做不到的事就让狗去帮我做,例如陪伴张朝尹,例如每天都逗他笑。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神经,明明想好好跟他说话的,为什么一开口就是那么冲的语气。我喜欢逗他玩,但总是没法逗他笑,他从来不觉得我的玩笑好笑,每次都气呼呼的骂人。
我比谁都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来只会让人失望,但偏偏又要装出一副无坚不摧、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我能抓住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对手里拥有的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张朝尹说我要是有一天毁容了就活不下去了,没人会继续忍受我。我没有毁容,却可能会残废,这两个的后果大概也差不多。
没有人会继续包容我了,我不确定张朝尹会不会,但我不想他会。
我可以稍微幸苦一点活下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附近开一家咖啡店,能打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好就可以了。他没有必要为我缺陷的身体和缺陷的人格买单,这不公平。
但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我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听到他说要把我忘了继续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崩盘了。很自私的想法,我爱他,所以接受不了他不再爱我。
我们俩其实挺像的,大概是同性相吸吧,我才会踏出主动的那一步。
他不会问我半夜出去接谁的电话,我也不会问他为什么口袋里总放着一把弹.簧刀。
他会责怪我的隐瞒,我也一样。
当我知道他把自己折腾出毛病之后突然很想笑,瘸子和疯子,是不是绝配?
有些话我不会告诉他,因为害怕他退缩,或者是意见相左。我的爱从来不是什么让人轻松的东西,它包括了太多被我赋予的矛盾,自卑和自负、软弱和无畏、执拗顽固和反复无常。甚至连我自己都嫌弃这份爱情,却要他通通接受,这怎么算都是一桩强买强卖的生意。
可当我差点死了一次,又把大部分记忆都忘光之后,我才掂量出孰轻孰重。既然这样,那就把别的选择全部删掉,只留下我们在一起,以后不管是接着吵架也好,互相嫌弃也好,委曲求全也好,就这么过下去吧。
他要是想逃跑,我会亲手割开他的脖颈,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在想象他的血的滋味了,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咬开他的皮肉,确认这个人还活着,还是我的。
你既然来了,就不准跑,我会给你我能给的一切,代价是你这辈子的爱情自由。
第26章 番外 唐安译视角2
张朝尹并不善于伪装,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我都能识破,比如那天他吃着饭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是一副故作高兴的样子。
这么说好像有点夸张,因为能看出来他心情确实还不错,但至少推门进来后的一分钟内情绪不太稳定。
事后他没告诉我,我没有没追问,那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好的一天,不配被多余的事拖累。
因为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之前的我知不知道他的家庭关系。但好在有陶榆,虽然他名义上是我的老板,但实在胸无大志,整天打游戏也没玩出什么花样,这些话我当然不能当着面对他这么说,即使我知道说了他也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