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29)
嘴里的腥甜扩散开来,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缠绕着牙齿,我缩成一团,扣着手指焦虑的想要重新入睡。
马路上有车辆穿过,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有一只鸟的羽毛落下来碰到了阳台的栏杆,血液热烈澎湃地流动着,手指的骨头发出脆响。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还是阻挡不住那些古怪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好吧,这就是现实世界。
这确实是现实世界。
我把被子掀开,盯着天花板有点发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柜子,跟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合上了眼睛。
这次不想再做梦了,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吃鱼。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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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尹。”有个声音在喊。
好像很远,隔着一条河,隔着一片海,隔着几颗恒星几个黑洞,带着点空幻的回声。
“你再不醒来我就走了。”他又说。
可我害怕。
连梦里都找不到的人,我要怎么鼓起勇气在现实里找呢?我好像真的有病,什么病,我忘记了,我怎么什么也记不住。
“我数到一,你要还不醒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看到我。”那个声音说。
怎么办。
我浑身都在发抖,这里还是梦吗,为什么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像打翻了的墨水,这片海洋毫无清澈可言,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三。”
是熟悉的味道,我被蛊惑着沉溺在这个没有时间的空间里,单调的,乏味的,没有光照进来,我紧紧闭着眼,在黑暗里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二。”
那个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塞满了威胁,几乎品尝不出什么温情,我猜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可能对我没什么耐心,但有一点我没法否认——
我一定非常爱他。
“一。”
我醒来了,你也一定要爱我。
大片的光从拉开窗帘的窗户洒进来,眼前的人背着光,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毛衣,眉目一如我亲手镌刻进梦里的模样,只是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他把我从衣柜里抱出来,放在松软的被子上,盯着我看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说。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看到地上还散落着着几个没见过的袋子,他把袋子放在一边,重新换了睡衣,然后拉着我躺下来,声音满是疲惫。
“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原来当病人可以看到这么温柔的唐安译,好像也不是很亏。
但想归想,真的要我睡我肯定睡不着,梦有点吓人了,起码我现在还心有余悸,老实说我还没把梦和现实完全理清楚,所以也只是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唐安译轻手轻脚地起身,去阳台打电话,缝隙里的风吹到我耳朵边上,我迷迷糊糊听到了一点季满的声音。
完了,唐安译要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了。
第23章
唐安译打完电话走进来,轻轻合上了阳台门。我眼睛偷偷睁开一小条缝,看着他走近,躺回床上抱着我,身上带着风和烟的味道。
“出息了,什么事都敢瞒着我了。”他幽幽地说。
我索性睁开眼,语气却没法像他那么强势:“我不是故意的。”
“记下了,欠我一次。”他说。
我有些懊恼的皱着眉:“你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
唐安译愣了愣,像是没料到我会说这种话,继而突兀的笑了声,翻身上来掐着我的脖子:“我有一瞬间真的很想这样,直到你没法呼吸。”
我没有挣扎,冷静地说:“现在不行。”
“为什么?”他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汇成一潭汹涌的水。如果我真是一条鱼,那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永居地。
“我不想死,”我看着他说,伸手去掰他的手腕,“我舍不得死。”
“好。”唐安译很快松开了手,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看了眼手机时间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我一下子还没缓过来:“随便吧,你看看想吃哪家外卖。”
“哦,差点忘了,你没有选择权,”他站起来,套上拖鞋往外走,“不会做饭的人没有资格要求吃什么。”
我迷迷糊糊的跟着起来,走到厨房才发现他去买了菜:“你起这么个大早,就是去买菜了?”
唐安译瞥了我一眼,捞起袖子准备洗菜:“你那两条胳膊抱着我勒了半宿,再躺下去你醒来边上就剩个死人了。”
“啊……”我有点无语,我记得我睡相也没那么差吧。
“顺便去那边租的房子拿了点东西过来,”唐安译抽出一把刀,把我拨到一边,“让开,切到你别喊疼。”
我撇撇嘴,退开三步,站成了一个沉默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