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妖(75)
打了一个寒战,顾苏这才发现自己穿得太少。也是,只是出来买酱油而已,谁会大张旗鼓地穿戴整齐出门?
呀!小白,这样不好啊,下雨天开这样冲很失礼的。幸好是自己,要是溅到别人,多半会跳出来索赔吧?
身上最后一枚硬币刚好够他搭上最近一站的公交车。浑身湿淋淋的顾苏一上车,周围的人纷纷躲避,毕竟没人愿意挨着一个被大雨淋透的男人。
顾苏不介意地笑笑,慢慢走到最后,盯着车子的反方向,笑容慢慢僵硬。
再也见不到了啊。
母亲当年是怎样做到那样洒脱的离开呢?离别明明是那样难受的事情。
热热的液体慢慢淌下来,从被雨水淋的冰凉脸颊上落下,那液体分外灼热。
只有顾苏知道那是什么,旁人看来只是雨水吧?
苏白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彷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剩下哥哥早上买的白带鱼。
很廉价的鱼,却是苏白最喜欢吃的,哥哥出去买酱油做他最喜欢的浇汁。
说什么最喜欢呢?没有最喜欢的就不用去做最喜欢的,哥哥也就没有出去的理由了。
没有最喜欢的,现在也就不会那样难过了。
“喂!你到底要怎么办?你不去么?野蛮人这次真的快不行了啊!”苏白还没有表示,反倒是温良从门外溜进来,抓住苏白的领口大声吼了出来。
“虽然有违男人之间的约定……不过人命关天我也顾不得了。你知道你哥哥的病么?你知道他随时会死么?你再不去找,说不定他就真的——”
“我打算和奎茵结婚了。”苏白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啊?什么?喂!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说什么——”
温良的脾气真冲!某种程度上,他和哥哥还比较像一些吧?不过哥哥那个人对别人粗鲁,对自己一向是温柔的。
“她的孩子现在六个月了,马上就要出生了……”像是想到什么,苏白忽然说了一句和话题无关的话。
“……”
“我想要那个孩子。”苏白静静地说着。
“……算我看错你了!野蛮人死了也好!不用再看到你这样没良心的弟弟是他的幸运!你去死吧!”不可思议的瞪着苏白
许久,末了,狠狠地啐了一口,温良冲出了苏白的房间。
看着来去一阵风的男人,苏白再度感慨温良和何家果然没关系。
然后,苏白想:自己果然是何家的人,自私、冷漠、无视人情,只从自己的利益角度考虑……真是彻头彻尾的何家人。
大哥那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有自己这样性格扭曲的兄弟?
苏白走到何老太太面前说明自己准备结婚的念头时,何老太太放心地笑了,何家的另一位少爷何坤则是铁青了脸。
何老太太说过,苏白结婚那天,就是正式把继承权交给他的那天。
一屋人百样心事,即使这样,婚礼还是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半个月后,奎茵披上了嫁衣。
美丽的五月新娘,美丽的婚纱,前途似锦的新郎,这个婚礼看起来就像任何一场完美的婚礼。
新娘是如此地美丽,足够让每个男人嫉妒的新郎竟表情淡然,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何老太太却对这样的孙子满意:不以外物喜悲,才是能做大事业的男人。
“你要把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趴在奎茵的肚子上,静静听了听,苏白忽然对她说话。
好久没有见过对方和自己亲近的奎茵有点受宠若惊,正要坐起却被男人温柔的手劲阻止了。
“好好保重。”只是微微一笑,苏白离开了。
奎茵呆住了。
新婚夜的洞房,没有新郎。
记忆在时间里腐烂。
“少爷,冰箱里那块肉……臭了。”负责打扫的女仆看看苏白,小心翼翼地说。
少爷是出了名的洁癖,屋里的冰箱居然有了快要腐烂的东西,自己才来第一天……天!不会被开除吧?
“嗯,那个啊……扔了吧。”推推眼镜,像是想了很久,苏白忽然说。
于是女仆像拎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捏着鼻子挑着那块黑漆漆的东西出去了,虽然套了塑料袋,可那股腐烂的味道毕竟溢了出来。不过,在快速返回的女仆巧手打扫下,屋子里很快恢复了清新的味道。
到今天为止,哥哥留在这里最后一点东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