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刺(17)
岑越这才觉得有些凉,回去踩上棉拖鞋,啪哒啪哒地重新走过来。
他睡得有点懵,头发也是乱的,挨在霍狄身旁,低声问:“你在看什么?”“你的怀表。”
岑越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马上就要合拢了,又挣扎着睁开。
他困倦地说:“那是……是……”想了半天,才找出一个正确的词,“是一个纪念品。”
霍狄把表还给他,他缩成一团,仰头望着霍狄。
眼角有点红,像窗外樱花的颜色,一身的刺全褪了下去,模样乖得不得了。
霍狄问:“饿不饿?”“……不饿。”
岑越摇头,然后又低低地念了一句,“有点想抽烟。”
霍狄不开口。
过了两三秒,岑越说:“算了,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抽。
我这边已经没事,你去陪芩芩吧。”
“已经跟她视频过了。”
霍狄说,“她正在输你的干细胞。”
具体的医学原理岑越也不懂,只知道他的干细胞就像无数颗种子,要在霍芩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从此以后,霍狄最宝贝的妹妹的身上,就会流淌着跟他一样的血。
她会康复,会越来越好。
“所以,霍狄,”岑越轻声问,“以后我对你是不是没有用了?”他想让自己听起来一点也不难过,但语气还是显得很虚。
霍狄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鼻梁上流淌着窗外映进来的亮色,越发衬得气质锋锐,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多看几眼,岑越就觉得心口难受。
霍狄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头顶。
没等他领悟出是什么意思,人就已经到了橱柜边,取出一瓶啤酒。
度数不高,酒味也淡。
霍狄开了瓶盖,倒在杯子里递给岑越。
“喝一点。”
“……想喝冰的。”
“太冷了。”
霍狄说,“别胡闹。”
他语气平淡,像是没生气。
岑越垂下眼睛,听话地啜了一小口。
含着酒的时候,确实没那么想抽烟了,于是没忍住,多喝了几口。
结果很快就醉了。
喝醉之后,胆量也大了不少,又凶又倔地扯着霍狄的衬衫,逼他弯下腰,然后一口咬在嘴唇上。
岑越不记得霍狄有没有沾酒,只记得他的唇舌是暖的,还残留着些漱口水的薄荷气息。
虽然平时看起来显得薄情,但亲上去几乎能让人沉溺。
他吻得生疏而笨拙,像一只不知道怎么收回尖牙利齿的小刺猬。
下唇磕出了一个小伤,还要带着血腥味辗转磨蹭。
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抱起来,安放在霍狄的小腹上,大腿被迫夹着对方的腰。
霍狄的手指顺着脊背往下抚弄,最后停在臀上。
岑越胸膛泛红,身体克制不住细微的颤栗。
“自己动。”
霍狄哑声说。
霍狄的眼眸那么黑,连光也落不进去。
岑越动了几下,就醉得没了了气,撑在霍狄身上喘息,呻吟被操弄的节律撞得支离破碎。
他只能抓住身下的人,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霍狄体温滚烫。
岑越贴着他,甚至有一种连心脏都要被暖化的错觉。
……文书该写的写,该签字的签字,重要内容全过完一遍,霍狄的忙碌程度顿时减少了大半。
霍芩还在移植舱里,每天都要跟哥哥通电话。
霍狄不避人,所以岑越也能听见几句。
霍芩语调软极了,回报身体状态,也像是在撒娇。
她恢复得不错,暂时还没排异,也没感染,血象报告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好看。
霍狄听着,唇角就会不自觉地翘起来。
几乎算是在笑。
他在岑越面前依然很少笑。
但岑越想,在霍狄心里,自己应该已经成一个陌生的捐赠者,稍微升了一级,变成一个“帮过芩芩”的认识的人。
有天,霍狄甚至主动问起,要不要一起去靶场。
岑越怔了一下,然后弯起眼睛:“好啊。”
他曾经用过枪,但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
霍狄显然是熟客了,带着岑越,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位置上。
选枪时没有犹豫,租的全是十年前流行的旧型号。
安全员问:“不需要一些新枪吗?”“这次不用了。”
他们不需要教练,霍狄就是最好的老师。
他为岑越示范姿势,这种枪后坐力大,所以要顶在肩窝上,不然容易受伤。
岑越嗯了一声。
他许多年没见到这样的霍狄,所以眼眶微微发热,只能低着头掩饰。
霍狄打完一枪,转头问:“你怎么了?”“……太阳有点晒。”
霍狄皱起眉,放下枪,转身走进室内。
岑越深吸一口气,觉得一定是这个借口太拙劣,引得霍狄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