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5)
他还站在原地,当我把冰棍递到他面前时,他还是那副表情。
我就说:“你今天是我的狗。”
他还是没动。
“我让你一点不剩都吃了。”
“为什么?”他忽然问。
“我高兴。”我说,继续舔着手里快化完的冰棍。
他接了过去,很快的吃了起来。
吃完后,就把冰棍筷子扔到一边,看我,充满了警戒。
多年以后,当他抢着吃我手里的糖葫芦时,我曾问他:为什么当时不吃我手里的那根?
他却一把抢过我的糖葫芦,把我咬了一半的那个吞下去后,才说:不知道。你呢?为什么又买给我?
我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怜悯,至少那时候我没打算怜悯任何人。也许那只是我的一次任性。可它却改变了很多,多到令我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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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从什么起的,他开始白吃我的冰棍。起初我只是享受着那种优越感,即使他不求我买,可我能感觉的到他的渴望,可后来,当我发现他已经变的越来越习惯时,我才发觉我们似乎已经跨过了什么界限。
那次我买了一根雪糕,是奶油的,刚刚出的品种,要一快钱呢!我边吃边看他的脸。他不动生色的走在边上,故意和我拉开一个距离。
我把冰棍举到他面前,逗他。
他把头一侧,然后扫我一眼,忽然就坏笑了起来,一口吐沫就吐到我新买的雪糕上。
我当下就楞了,然后看着他,他已经跑到五步远的地方,冲我做起了鬼脸。
“陈雷!”我叫他名字。
他马上就叫我的:“林林。”
“陈雷,大混蛋!”
“林林,大傻蛋!”
我们就站在路当中对骂着,我很生气,可我不得不承认,和他对骂时的我又是快乐的,那时候的我不需要想着,妈妈说哪些是乖孩子该做的事,也不需要学习,我只要把我能想到的最最恶毒的话喊出来就好。
我们骂够了,我才发现手里的雪糕已经化完了。
“都怪你。”我冲到他面前,拿粘忽忽的手蹭他的脸。
他躲不开,被蹭了个正着,就一把拉住我的手,使劲按着。
我拿脚跺他的脚。
他没躲开,哎吆叫着。
我挺高兴,得胜了似的挣开他,刚要跑。他就喊道:“我的脚动不了了。”
我怀疑的看他。
他正脱着鞋,脚上的红印出乎意料的大,肿的高高的。
“我没多用劲。”我有点慌了。
“我走不了了。”他用要你负责的眼睛看我。
我犹豫了下才扶起他,可他身上那股恶心的臭味让我一下又松开了他。
“你身上真臭!”我说,忙捂鼻子。他的衣服一直都很脏,他人也不干净,我也早知道他臭的可怕,打架的时候也没少挨熏,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靠近我就有点紧张。
“你把我弄的走不动了!”他提高了声音嚷嚷。
我忙向四下看去,要是让人看见,我的乖宝宝名声不就毁了!
“你嚷嚷啥!”我瞪他一眼,扶他。
他倒很舒服似的靠在我肩上。
“我送你回家。”我说。
“我渴了。”他说。
“……”
“我要雪糕。”他指着我刚才吃的那种说。
我摸了摸兜,冲卖冰棍的说“给我根五毛的。”
“我要那个!”他急了。
“要就自己买!”
他哼了声,才接过五毛一根的,吃的挺快。
吃完他也不急着回家,非要去我们打架的那个胡同待着。
“我得回去了。”我说。
“你要回去,我就告诉你妈,你和我打架的事。”他一副正统无赖样说。
我真想扇死他。可我没动手,只是气乎乎的看他。
“你是不是特想回家?”他说。
“我再不回去我妈就着急了。”我说,把书包抱在胸前,抬眼看他,他一点都不着急似的,就提醒他,“你不怕你爸打你?”
“反正都是打,一样。”他说,眼根本没看我。
“哎,你妈呢!”我忽然问他。其实我也问过我妈,我妈每次都说不明白。
“死了!”他说完瞪我一眼。
我没敢再问。
沉默了会儿,他说:“你去过动物院吗?”
“前不久才去,我还看见狼了!”我说,手跟着笔画了下。
天色有点暗,他的脸也跟着变的模糊起来。
“和谁去的?”
“我爸妈。”
他看我一眼,他的眼珠挺黑的,比我最喜欢的那个玻璃球都亮。
然后我听见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马上又接了句:“想去动物院?”
他低了会儿头才看向我:“你想不想去?不用钱的。”
“骗人,哪有不用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