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面的人这时也转头看向他，和他对视的是那张熟悉的脸。

是席升啊。

沈优也就没有了那种不好意思。

席升看了他一眼，双手抚下琴键，一段流畅优美的琴声就又响了起来。

沈优刚好此时也无事可做，就靠着墙坐下来静静地欣赏席升弹钢琴。

先是一段低沉的有些哀伤的旋律，偶尔穿插着几声尖锐高昂的音，显得有些割裂，然后琴声平缓了一下，好像穿过山谷进入了平缓的小溪，渐渐的琴声也变得明亮了起来，像是在阳光明媚的天气下跳着舞，这里应该是高潮，明显更能牵动听众的情绪，就好像是突然的艳阳天里下了雨，但还能接着跳舞，那种畅快的感觉。

沈优渐渐也沉浸于席升的琴声中，但接下来琴声的转向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沈优耐心地听着，才发现席升竟然又回去将高潮处重新弹了一遍，但很快他又发现不止是一遍，席升不停地弹着那段。

时间过去，席升不知道弹了多少遍，连沈优也能听出琴声中的烦躁来，之后席升放下琴键，琴声戛然而止。

在一片静默中，席升开口：“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沈优有些好奇：“你是在写歌吗？”他注意旁边有一个笔记本正摊开，上面画满了五线谱和音符。

席升淡淡地说：“是啊，卡在结尾了。”

席升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和平时沈优看到的有些不同，如果平时的表现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透明感的人，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是那种有着抽离感的有些神经质的作曲家，前者还是个活生生的普通人，后者则冷淡的有些厌世，仿佛世界跟他不熟。

席升竟然还有两副面孔。沈优不禁想。

之后席升又从头开始弹那首曲子，不过这次是放慢了节奏，之后又是循环。

时间应该也过去很久，沈优本来还想着先练练他等会儿要准备表演的歌，但不知不觉也都搞忘了，精神世界仿佛都被席升的那首没写完的歌搞得有些震荡。

他中间起身又出去看了一下，那个小房间门外还是那么多人，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似乎跟他之前看到的没发生什么变化。

他掏出手机看了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才过去一个小时，看样子还有的等，他就又回到了那个音乐教室。

进去的时候席升已经没在弹了，手放在膝上，但脊背还保持着弹琴时那般的挺拔，肩膀放松地垂下，他的背影也十分的好看，或者说是骨相，很催显气质，美人在骨不在皮，公子如玉，列松如翠。

等到沈优走过他的身边，他又幽幽地对沈优说：“我想我需要一个听众。”

沈优：“啊？”

第十八章

说完，席升也没有打算接着弹的意思，只是端坐在钢琴面前，两人都没说话，过了好久，席升才又慢悠悠地说：“你来教室是要练歌的吗？”

沈优：“嗯？”他又知道了？

席升说：“要不我来当你的听众吧。”愉快地做了个决定，冷淡的气质乍然放松，还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来。

沈优：“啊？”

其实哥根本不像你这么有表现欲好吧？

但还是掏出了手机，将盛凌霄传给他的音频文件打开，那个是他们当初在国外读书时玩乐队的时候出的歌，其实也都是小打小闹，不过留下的那些歌也都是很好的回忆，沈优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微笑。

他打开伴奏，前奏开始还很安静，安静的仅有微弱的鼓点，随之而来则是呼啸的犹如迎面而来的风，吉他贝斯鼓声交织在一起，鼓噪之后又让人觉得有种享受的安静。

席升不禁夸赞：“好！”

沈优还是靠着墙沿坐着，像是没听到席升的夸赞声，凝眸，乌黑的眼睫垂下，落下细密的剪影，宛如黑天鹅的羽毛，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睛中那比常人天生偏浅的瞳色又让人觉得像是眼睛中含着琥珀色的月光，或者说他是沉浸在某种状态之中。

比如说，像是回到记忆中那片琥珀月光下的森林。

只见沈优开始唱:

“在晨光洒进房间时，

Kiss me～

白日初晞，朦胧的刚刚好，

用不着看清彼此的表情，

只要你爱我，就吻下去，

有没有一霎的心悸，

吻是解药将我唤醒～”

听到这，席升都有些看呆了，有些惊艳，不止是这首歌，也是这个人。

中间是轻柔的鼓点声，电子琴的声音插入其中，音色清亮又温柔，沈优接着唱：

“衰草枯杨，雨雪霏霜，

不要辜负这梦寐的时光，

光阴是握不住的沙，

在仲夏夜的尾巴，

Kiss me～kiss me 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