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燥(55)

作者:巫哲

陈涧回头往院子外面看了一眼,路边或站或蹲好几个村民正往里指着。

没错,那就是我们神秘的瘫痪老板。

“今天是不是就全都弄完了?”胡畔在旁边问。

“是,”陈涧舒出一口气,“总算是弄完了……”

“哪天开业?”胡畔问,“上网查个黄道吉日?”

“不用查,”单羽靠在沙发里,抬起手,开始在指节上来回掐算着,“我算算就行。”

陈涧拿着手机,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你还会这个呢?”

“不会。”单羽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算什么啊?”陈涧更震惊了。

“算你老板我算什么。”单羽说。

“我……”陈涧看着他。

“今天院子和外面的路能打扫干净了是吧?”单羽还在指节上掐着。

“嗯。”陈涧应了一声。

“买鞭炮和那种礼花炮之类的也来得及吧?”单羽又问。

“陈老板已经去买了,晚饭之前能回来。”陈涧说。

“那就明天开业。”单羽打了个响指。

“不用挑吉日是吧?”陈涧又确定了一下,他感觉很多做生意的人都挺在意这些,还会专门去老镇上找人给算。

“我挑的日子就是大吉。”单羽说。

“吉时呢?就是放炮什么的时间你也挑一下吗?”陈涧问。

“大家都起来了准备好了就放。”单羽说。

“好。”陈涧看着单羽,这种风清云淡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既不靠谱又十分踏实。

“明天晚上记得叫小豆儿爷爷奶奶还有你锐哥两口子都过来吃饭。”单羽说。

“嗯,”陈涧有些意外,“谢谢老板。”

“这话说的,”单羽看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陈涧笑了笑。

开业的前一夜,员工们挺晚了都还没睡,赵姐还在盘算着明天晚上大家一块吃饭的菜谱,安保团在做院子里的卫生和大物件的固定检查,胡畔趴在前台电脑那儿捣鼓以前枕溪上过的各种平台……

大家都忙碌而兴奋。

陈涧拿着棉签,一点一点给单羽腿上的支架消着毒。

“感觉恢复得也挺快的,”他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外伤都不会红了。”

“嗯,之前有时候会有点儿疼,这两天也不疼了,”单羽靠在床头,拿手机扒拉着看视频,“估计用不了俩月就能拆。”

“不一定吧,外伤好了不代表骨头能好啊。”陈涧说。

“别咒我。”单羽说。

“这是陈述事实,”陈涧换了根棉签,“你要面对事实,我摔个手臂骨折都得两个月呢。”

“怎么摔的?”单羽问。

“翻墙踩空了。”陈涧说。

“从哪儿翻墙?”单羽又问。

“学校呗,逃课。”陈涧笑笑。

“你还逃课啊?”单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以为你是个好学生呢。”

“不是,”陈涧说,“刘悟那样的才能说是好学生吧,我在学校就是混,没心思念书,要不是我爸一直逼我,我高中都不想念,直接去打工了。”

“短视了啊店长。”单羽说。

“这种环境,长视不了。”陈涧说。

单羽抬了抬手,陈涧抬眼看着他,单羽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最后从他前额掠过,指尖在垂下的一绺卷毛上弹了一下。

陈涧愣了愣,定着没动。

“继续。”单羽抬了抬下巴。

陈涧低头换了根棉签继续消毒。

“为什么不喜欢人叫你卷毛?”单羽问。

“也不是不喜欢,”陈涧叹了口气,“就……身边也没谁头发是卷的,都觉得稀罕,从小被人卷毛卷毛的叫烦了。”

“小卷毛。”单羽说。

陈涧看了他一眼。

“卷毛。”单羽又说了一次。

“干嘛,瘸子。”陈涧说。

单羽一下笑出了声:“你大爷。”

第二天一早,全体员工都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餐就开始准备开业仪式。

其实仪式很简单,除了他们自己这帮人,也没通知谁过来,也通知不着,仪式的程序就是挂上彩灯,放鞭炮,拧几个礼花筒就完事了。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老板挺酷的?”胡畔小声问陈涧。

“嗯?怎么呢?”陈涧说。

“就是……什么都没所谓,”胡畔说,“只按自己愿意的来,行事风格很酷。”

“是吧,”陈涧想了想,“是。”

“就铺在门口路上吧?”陈二虎抱着一盘巨大的鞭炮站在院门外问。

“对。”陈涧点点头。

陈二虎指挥着三饼他们把鞭炮拆开往路上铺的时候,突然视线看向了亭子那边:“我操,他们什么意思?”

“怎么了?”陈涧马上走了出去,往里面看了一眼。

一群人拿着好几个花篮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几个老板都跟在人堆里。

“也没请他们吧?”三饼很警惕,“花篮上写着什么?别是什么挑事儿的话吧?”

“都是开业大吉之类的,”胡畔眯缝着眼盯着那边,“花篮是正常的。”

“不请自来?”陈二虎也警惕上了。

“……请了的,”陈涧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单羽,“单老板之前跟贺良说过,欢迎莅临指导。”

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来,还带着一大群员工。

要没那几个花篮,看着就跟上门茬架似的。

有那几个花篮看着也没好多少。

“怎么办?”陈二虎问。

“接待啊,”陈涧往那边迎了过去,“先别点,等人进去了的。”

“好。”陈二虎应了一声,一帮人站在门口盯着那边,他今天把全部兄弟都叫来凑热闹了,真要打起来,他们吃不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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