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三爷(45)
温良玉现在这个状况,不好再奔波了,而且他的伤在那种地方,怎么肯去医院看。
这一点林弘山不用想都知道,他也是个保守的人,身上并没有多少新青年的习气,除了瞧上了温良玉这个事够破格,其他破格的事他目前都没兴趣。
医生从主城为了高昂的私诊酬金赶来,温良玉在床上已经烧迷糊了,林弘山拧了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食指探在他鼻尖,呼在指头上的气都带着股热气。
医生赶到时提着药箱,抹着夏日的汗珠来给温良玉瞧病,将药箱子里的药一一掏出来,还有针管药剂一类的东西,尖细的针头吸满药水,医生指挥哑巴将人抱住,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一针打下去,温良玉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双眼依然紧闭。
打了针,医生留下一些药丸,用纸袋一餐一餐的分装好,将提前准备好的伤药软膏也拿出来放在桌上。
白色软胶管包装的西洋药,林弘山特意嘱咐让他带来的,待到医生走了,林弘山抱起温良玉,将他翻过身,呈趴伏的睡姿,扒下裤子给他上了药。
直睡到深夜,林弘山在床头灯下看书,听见温良玉哼了一声,扭头看见他睫毛轻轻颤动睁开了眼,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过了好一会才嘶哑的开口:“我要喝水。”
书桌上放有托盘和水壶杯子,林弘山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送到床上,温良玉撑着上身勉强的靠在床靠上,两手捧着瓷杯,垂着眼小口小口的喝水。
喝完林弘山取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看他惶然伤痛哀哀垂死的眼神,应该已经吃够苦头了,拿起笔记本落笔。
我养你一辈子。
林弘山想温良玉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好似没长出手脚,总需要人伺候才能完整的活着,可他偏偏没本事揽来使人俯首帖耳的钱财,林弘山觉得自己可以养他,也养得起他。
在将本子转向温良玉给他看之前,林弘山在提起最后一笔后略微一顿,又在第一个字的前方缀上三字。
你听话。
本子转向温良玉。
你听话,我养你一辈子。
温良玉看着本子,或许高烧还没退,脸上隐约火辣辣,抬眼看向哑巴认真的眼神,暗自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我要如此,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
林弘山看他似乎下了决心的模样,落笔,你说。
“你同我一起,便只许同我在一起,若是你在我这里朝三,又去别人那里暮四,便趁早给我滚蛋。”
好。
林弘山没有意见,甚至隐隐露出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你笑什么?”温良玉警惕的观察哑巴的这个笑容,见它无声无息的又消失在哑巴脸上,不好深究,便又说:“还有便是之前说过的。”
温良玉低下了头,声音也细微了一些:“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林弘山又认真写下一个好字,放下本子凑过去拥住他,温良玉微蹙起眉头,随即认命的闭上了眼,像具无知无觉被掏空的人偶。
林弘山低头吻了他一下,感受他忽然的战栗与畏惧,抬手触碰他眼下的小痣,心底的快乐像泉水一样汨汨流出,一时不知道怎么定义温良玉,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珍贵的玩偶,或者是一切。
指腹贴在他细嫩的肌肤上,向下滑到嘴唇,温良玉猛的睁开了眼,警惕的看着他,咬着牙,耻于开口一般:“我还疼。”
林弘山只是想摸摸他而已,林弘山当然知道他还疼,他的伤口是他亲自上的药,是什么状况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温良玉终归是畏惧他的,林弘山放开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亲吻,这样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他的父亲教他的。
给怀中人一个亲昵的吻,什么病都会加快消逝的脚步,好像曾经他也曾被人这样搂在怀里亲吻过。
记不清了,大概是很小的时候事情了,林弘山现在只想温良玉快点好起来。
放开手,温良玉似乎又昏昏欲睡了,林弘山想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往后的事便不用太操之过急,便让他睡在自己的房间,自己去了温良玉向前那个房间休息,然后打发丁田去城里买蛋糕和冰淇淋。
晚饭到了八点才吃上,那时候温良玉醒了,丁田去通知开餐,林弘山打算让丫头将饭端进房里,温良玉坚持要下楼吃饭,他扶着楼梯扶手下楼,老妈子急匆匆的要去扶他:“温少爷这是怎么了?!”
又是生病高热又是瘸脚,跑出去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温良玉垂着眼:“摔了脚。”他说着,不敢看一旁的林弘山。
上了桌,温良玉看这一桌的菜饭粥,表情难看,抬眼看向林弘山,林弘山自巍然不动,他无话可说,干脆喝了碗鸡汤。
吃过饭,林弘山吩咐下去,以后夜里不需要伺候,做完当天的事要回家的回家,要休息的早些休息。
老妈子和丫头们听了笑眯眯的,只当自己是遇到了菩萨转世的好主人,一天只需伺候三顿饭的功夫,晚上从不拿零碎事折磨人。
丁田替他传达的这个事,说的时候木着一张脸,竟有些不悲不喜的意味。
日子便这么过了下来,近几日闲,忙起来也只是忙半天的事,早上出门中午便能回来,温良玉在养他的‘腿伤’,老妈子按林弘山的吩咐,给他炖了不少滋补品,他虽然心情不好,但好东西下了肚总是会发挥作用的,苍白的小脸又被养得白白嫩嫩的了。
温良玉的‘腿伤’好了,心伤还没好,上一次的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噩梦,想到自己以后就活在这个噩梦中了,他就忍不住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