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三爷(29)
他这个态度像个长辈,突然得让林弘山心里犯嘀咕,又打手语。
丁田道:“请问您高姓大名?改日定登门道谢。”
男人沉默了一阵:“不用放在心上。”说罢他转身走,没有半分留恋,林弘山看他的背影,觉得今天真是撞见了一个怪人。
说不上为什么,他有点在意。
那边周佳士已经叫跟班把贾建华送医了,两个晕乎乎的人又凑在一起聊了几句,周佳士说话,林弘山打手语。
“弘山,那人是谁?”
“不认识。”
……
如此嘀嘀咕咕完,两人各自坐上车,林弘山的头一挨到座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正混混沌沌昏昏沉沉之际,就听见远远传来一阵嘈杂尖利的吵闹声,林弘山在那声音中挣扎了一会,猛的睁开眼爬起床,他倒要去看看大清早不睡觉是在闹什么。
林弘山睡过了头,早就不是大清早了,只是他瞧不见日上三竿的太阳,只瞧见楼下站在厅中央的学生装女子。
她长了张菱形脸,大眼睛大嘴巴的,是个漂亮的悍妇模样,正堵着林易之在扯嗓子喊:“你弟弟打了我弟弟,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你给我叫那哑巴下来!”
林易之背对着,没瞧见他就站在栏杆边看着他们:“贾小姐,能否不要闹?你的情绪不稳定,我怎么可能让家弟来见你,现在你俩见了面恐怕也说不清楚事,有什么事还是先同我说吧,我是当家人,有全权处理一切的资格。”
女子撒起泼来是难招架的:“人是你打的?要不是你打的你有什么资格?!赶紧把那哑巴给我叫下来!”
说着她将眼一扫屋子,正好瞧见了在二楼垂眼看他们的林弘山,扬手一指,厉声:“你就是林弘山?”
不需要回答她瞧着也是了,他这样站在二楼,一脸才睡醒的模样,白衬衣一半压在裤子下面,一半抽在外面,上面两颗纽扣没扣松松敞着领口。
这是主人的作态,这家的主人林易之林焕文她都认识,除了林弘山还能是谁!
她找准了对象,抬脚就要上楼在抓他的架势,林易之拦住她:“贾小姐,好好说就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们坐下来谈吧?”
“哼!现在又要坐下来谈了?方才怎么不这样说?”贾育华给了林易之一个大白眼,虚伪的商人。
林易之并非是要包庇林弘山,只是他知道这事闹起来不好看,更知道自己这个三弟也不是个泥脾气的人,见了面要是吵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他本意是让贾小姐和自己谈,可她非要见三弟不可,三弟那边是宿醉未醒,本就不是好脾气,更不是一个好状态,没想到贾小姐钻牛角尖,半分面子都不给他,和女人打商量,真是比谈两桩生意还累。
林易之招了招手,林弘山转身去取了笔记本和钢笔下楼。
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林弘山听这位贾小姐的姓氏和看她这张脸孔,想也是和贾建华有关的人。
慢吞吞的下楼,记忆逐渐回笼,他记得昨晚是喝多了,贾建华想要偷袭他,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中年男人帮他了,并且把贾建华打伤了。
记忆里那个酒瓶子很厚实,咔嚓一声在头上炸开了,贾建华死了?
应该不会,若是死了,就不会是一个女子来闹了,恐怕要全家上门了,对死人的仪仗尊重肯定会有的。
到了一楼,走到客厅坐下,对上贾小姐那双怒目而视的双眼。
第17章 (修)
林弘山看她怒目而视,悍妇模样不亚杨家村老寡妇,拖着的两条大辫子犹如老蒜薹装细白葱,比起细嫩,连温良玉的小拇指都比不上,看得林弘山都要暗自叹气了。
他走下去,贾育华严阵以待,虎目圆睁气势惊人。
她是个新时代女青年,自认能撑得起半边天,家里弟弟住院了的消息传到家里,父亲懒得不理睬,认为他整天在外面鬼混喝酒闹出事情来了也是活该,母亲是个裹小脚的乡下旧派大小姐,缩在家里拿不出主意,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她这个新女性的重要性了。
往沙发上一坐,贾育华拿出了关公战秦琼的十二分准备。
林弘山在对面坐下,强打起精神来看对面的关公,丝毫没有当秦琼的自觉,他拉着一张冷脸,宿醉的疲惫残留在脸上显出散漫和慵懒,仆人递了茶上来,他垂眼喝茶,没有要理贾育华的打算。
贾育华准备了好一场戏,独角也要唱,看他一声不吭,新青年的唾沫清新地横飞:“摆什么臭架子啊!侬讲不讲道理啦?!……”
林弘山喝完茶感觉身体醒过来了,他一觉睡到现在,觉得身体都僵了,热茶水一淌下去,胃一马当先醒了过来,一股空洞感往上冲,于是他更不想理这根蒜薹了。
拔开笔盖打开笔记本落笔。
不是我打的。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啦?那个人总是你的朋友吧……”
林弘山写,不认识。
林弘山写完这三个字起身,他要去洗澡换衣服,喝了茶之后开始觉得身上不得劲了。
哪能轻易让他走掉?贾育华站起来想要拉他:“你把话说清楚,别想跑!”
手刚碰到,林弘山心想这娘们真敢上来,毫不客气的将手一甩,贾育华踉跄跌回沙发里,躺在沙发里瞪大双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大概新青年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不绅士的臭男人。
趁这个空隙林弘山已经逃上了楼,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蓬头,夏日的燥热和酒气停留在皮肤上,冷水哗啦淋下来,林弘山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