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爽，爽快，畅快。

池阳感觉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实际上却只是十几秒而已。

他完全能想象出对方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等待的样子。

他的心上人专注且耐心地等待，甚至是在等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冰冷提示音——而他没有让对方没有等到。

池阳接起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竟带了点颤。

是因为紧张。

·

今天轮到林成轩做大扫除，他还要布置考场——按照每列七个位置，一共五列的方式排列。

这周本就轮到他们组值日，只是林成轩请假了好几回，晚自习也溜了不下一次，轮流的清洁工作积攒到今天，他一时半刻也干不完。

待会还有学生会卫生部的人来检查，做不好还得重新来。

他这会儿一边擦门框，一边等池阳接电话。

手机放在靠近后门的窗户框上，开了免提，嘟嘟嘟响个没完。

他没想到池阳今天又来了。

林成轩还想着对方吃瘪一回，就不会再尝试第二次了。

这人在哪跌倒了，偏偏还选择躺下不走？

是想接他放学吗？接不到人不罢休？

林成轩从教室外擦到了教室内，顺便沉思起来。

后门之前贴上了“班级守则”，很大一张纸撕下来之后，整个门面上黏黏糊糊的，还得涂点洗洁精才能擦得掉。

弯着腰猛擦最脏的地方——门框下方的确有点累，但是并不阻碍他思路的活跃。

刚才是小歪给他打了个电话——林成轩接起电话，对方说了一句：“马上看短信。”没等他回复，就挂了电话。

要不是这通电话提醒，信息他估计得很晚才看得到，其他社交软件的消息就更不用说了，他全都屏蔽了的。

林成轩慢慢悠悠地点开短信，没拿手机的手里还捏着一块抹布——他那时候正准备开始擦门框。

小歪先是发了一张图片，有点糊，像是偷拍的。从校门外不知哪个店往里拍，保安亭旁边隐隐约约有个高挑的人影，侧身站着，印着图案的白T配修身牛仔裤，在一群穿校服的人当中还算显眼。

林成轩认出来了，就是池阳无疑，他甚至都不需要再看第二眼。因为那件衣服他也有一件，是情侣款的。只不过对方胸前的印花是啤酒，他的是冰淇淋。

更何况还有那双长腿，林成轩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分明是勾人的利器。

小歪后面还发了一句话，隔了整整五分钟。

【我在Dcafe这等奶茶，等了快有五分钟，你男人一直站那等着，还时不时伸头张望的，估计是在找你。】

林成轩下意识打字：不是我男……

对面又来了一条消息。

【我去，他还在呢，他上回也来了，这么有毅力？咋了，突然糖衣炮弹啊？你俩出事儿了？】

“……”

他还没跟小歪提过他俩分手的事——虽然在自己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对方好像并不同意。

两人这一段时间以来，就一直僵持着，不上不下。

这一连串事情解释下来还得费不少时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林成轩最后还是回复道：【没有，我俩好的很。】

我俩好的很。

于是他给池阳打了电话。

那头的小歪享受着热奶茶，单手打字：【那你还不叫他上去？这么冷的天哟，你男人可还穿着短袖，猛男实锤。】

他又看了两眼林成轩发过来的“好的很”三个字，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嘁，个大傻子似的，还以为自个儿能瞒得过谁呢？”

小歪关掉短信，切换软件，屏幕上显示出的浏览器页面俨然是——

“求助，放了男朋友三次鸽子，他被气跑了，怎么样才能追回他？……”

正是池阳发的求助帖子。

小歪认真想了想，打字跟帖。

“让对方放你鸽子两三回就够了，别让他产生愧疚感，省得之后相处产生隔阂。

“糖果撒得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

如今局势都这么“乐观”了，这俩要是还不复合……还不和好，他直播吃理综套卷。

·

“喂？”

池阳心下还有些忐忑，等了大概有三十秒钟，听筒还是没传出半点声音，心里的慌张猛地开始扩散。

“你……”池阳想问你还在不在。

“你在哪？”林成轩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池阳的声音有些发涩，像在强迫渴了很久的声带发声，也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对面窸窸窣窣一阵响，林成轩扔下抹布，随便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他拿起电话，又打开教室后面的柜子，单手翻着什么。

池阳清了清嗓子，正想转移话题，又听林成轩说道：“我在打扫卫生，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走，要不要……上来看看我的教室？”

找到了东西，林成轩转身就走。这个点监控系统已经关闭，他肆无忌惮地坐了电梯下楼。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还是要我下去接你？”

池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棍，傻得都说不出话来。

也许还是因为内心汹涌翻滚的喜悦。

“我……我都……随便。”

他直愣愣地盯着从对面教学楼走出来的人，僵直了身体——五感丧失，只除了视觉。

池阳眼睁睁地看那人走近了，抬手扔了一件干净的校服外套过来，扬起一股柠檬味洗衣液的清香。

直直扑在池阳脸上。

——是林成轩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