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不熟+番外(10)

作者:不问三九

这八年里何乐知对周沐尧宽容放纵,什么时候都愿意哄着他让他开心。

可到底不是所有错都能原谅。

“注意力集中!”何其一个大嗓门儿,把在客厅发呆的何乐知都吓了一跳。

何其重又弹起旋律,重新起了个调,示范了一次。

一个女孩儿站在钢琴旁边,随着何其的钢琴节奏练习花腔。

“喉咙打开!”

“颧骨以上!头腔出去!”

“不要蹭嗓子,少一点真声,很好!”

何其的声音在旋律中很有存在感,何乐知仰靠在沙发上,从旁拿了个抱枕虚虚地抱着。

在上课的是一个视障女孩儿,因为住得比较近,所以何其都是让她来家里上课,不用特意去教室。

何其教了她有两年了,给她上课明显要比给别的学生上课更严厉,何乐知有一次回家遇见何其把女孩儿批评哭了。

批评完下了课给人家拿小蛋糕吃。

何乐知从小就熟悉何其给别人上课的声音,琴声、歌声,以及中间何其的指导。小时候的假期里,何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总是带着他去上课,或是让学生来家里上。那时何乐知无聊了就睡觉,这些旋律他都熟,尽管声音高亢,有时尖锐,可这些仍然令如今已经三十岁的何乐知舒服得昏昏欲睡。

混乱地梦到小时候,梦里何其上完课把团在沙发上的何乐知抱在腿上,亲吻他的额头。

何乐知那时很喜欢蒙蒙眬眬地躺在妈妈怀里睡觉,听她唱歌,或是和别人说话。这样不但不会令他觉得吵,反而使他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其实在何乐知能被抱在怀里睡觉的年纪,何其还没有给人上课,可何乐知却经常梦到这些。可能人总下意识把自己熟悉的一切联系起来,再渐渐捏造出一段逼真的记忆,把自己融在里头,作为一生中初始幸福感的源头。

“哥哥走了吗?”女孩儿的嗓音小声地问。

“睡着了。”何其也小声回答。

何乐知恍惚地感到有毯子轻轻地盖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下课了?”何乐知没睁眼,咕哝着问。

何其“嗯”了声,和他说:“睡吧。”

“几个哥哥?”何乐知听见女孩儿问。

“只有一个。”何其回答。

何乐知睡睡醒醒,彻底清醒时女孩儿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家里剩下他和何其。何其坐在他旁边不远处,头发随意地用夹子抓起来,正在缝一条裙子。

何乐知没动,看着她发了会儿呆。

“妈。”

“到。”何其应道。

何乐知笑了下,坐直了伸了伸胳膊,问:“我睡了很久?”

“一个多小时吧。”何其咬断线头,把针放回针线盒,问他,“这几天没睡好?”

何乐知没有回答,只说:“在家睡觉真舒服。”

何其说:“那你搬回来。”

“太远了啊。”何乐知说,“上班得一个小时。”

“你总住宾馆也不是个事儿,多不方便。”

何乐知“嗯”了声,说:“在找呢。”

何乐知临时搬出来,一时没地方住。单位倒是有员工宿舍,公司给几个外地的员工租了个大平层让他们合住,还有个空房间,但何乐知没去住。

他没跟同事说跟恋人分开了的事,也不太愿意住进集体环境,他职级上压一头,到时候别人和领导住一块也不自在。

公司附近新房少旧楼多,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他这半个多月一直住酒店了。

“你直接买个房算了。”何其说。

“再说吧。”何乐知说,“懒得看。”

之前他和周沐尧异地,周沐尧不知道能不能调回来,即使能调回来工作地点也还没定,何乐知就先没买房。现在这些都不用再考虑,何乐知一时也没什么念头了。

“你跟小黑。”何其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何乐知下意识看向她。

何其直接问:“还能好了吗?”

何乐知没有思考,平静地回答:“不能了。”

“想也是。”何其似乎也没有更多想说的了,展开刚收了腰线的裙子给何乐知看,让他看自己缝得真完美。

“他还每天找你吗?”何乐知问。

“嗯,天天找。”何其说,“让我帮帮他。”

何乐知没问何其怎么答,用不着问。他实在太了解何其,他在妈妈绝对的爱下松弛地长大,在任何事情上,何乐知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跟他说让你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吧,先别找你了。”何其叠起裙子说。

这几天周沐尧确实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地联系何乐知了,何乐知也稍微有了点喘息的空间。他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周沐尧,每次周沐尧在他公司楼下等,何乐知都不知道还能和他说点什么。

可能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周沐尧开始认识到何乐知是真的不会原谅了,因此他越来越慌。周沐尧似乎逐渐开始明白,他正在失去何乐知。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

何乐知最初的情绪渐渐褪去,已经不再愤怒,只是有些麻木。他似乎接受得比周沐尧快一些,或许在周沐尧喝醉了的那个夜里,何乐知的这八年感情就已经被不留情面地打碎了。

何其做了好几道菜让他吃,何乐知却吃得磕磕绊绊,牙疼。

“你这牙赶紧拔,早晚也是拖不过去。”何乐知离开之前,何其跟他说。

何乐知苦着张脸,“嗯”了声。

“早拔完早利索,”何其劝他,“别拖了。”

“知道了。”何乐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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