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94)

作者:林啸也

没离婚时,他每天晚上都会让裴溪洄脱光了一丝不挂地睡在自己怀里,裴溪洄也早就习惯被哥哥的气息从头到脚紧紧包裹。

这样最原始的亲密方式,能让他们感觉灵魂都在彼此贴合。

“一年半了,我想得都要疯了……”他觉得温度可能又上去了些,眼眶变得很烫,好似下一秒就有泪流出来,很依赖地软声叫着:“哥哥。”

“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你不想回答就跳过,但是别骗我,好吗?”

靳寒并不意外,仿佛就在等着他来问:“嗯。”

“靳炎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是哥做的吗?”

“不是。”

“那……是我做的吗?”

“不是。”靳寒似乎觉得挺好笑,“我不会让你沾这些脏事儿。”

“那我失去的那段记忆,和他们有关吗?我真的是因为脑袋里有淤血才会失忆吗?”

靳寒蓦地垂下眼,冷面阎罗般吐出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查了。”

和裴听寺一模一样的说法,从他嘴里出来,带着强硬不容忤逆的力度,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裴溪洄一口气堵在喉头,声音哽咽:“如果我执意要查呢?我想知道真相。”

靳寒没作声,手肘撑着膝盖,就那么坐在投影仪对面,冷硬的脸颊被覆上一层暖光,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后,沉声说:“你要真相,还是要我?”

裴溪洄猛地瞪大眼睛,咬着下唇的齿尖没控制住力道,渗出一缕血丝来。

他没想到哥哥会用这个来威胁自己,吓得瞳孔骤缩,声线都在发颤:“知道了,我不查了,别这么说,干啥吓唬我啊……”

看他这可怜样,靳寒心里酸得很,站起来走到室外去透气。

曼约顿的雨停了,但廊檐下还是有雨珠滴答,他脚下的小水洼里倒映着头顶一弯月牙。

“崽崽,知道这件事对你没好处。”强硬又温柔的语气。

裴溪洄猜到一些:“那是一段对我来说很痛苦的记忆,对吗?”

靳寒闻言皱起眉,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他很少这样,光是想起某件事就感觉不适。

“好了,我不问了,哥不要皱眉。”裴溪洄隔着屏幕都想把哥哥的眉心抚平。

“会难过吗?”靳寒问他。

“嗯?难过什么?”

“我要求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可我却瞒着你。”

裴溪洄想都没想:“不会。”

“不管哥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我永远永远,都站在你那边。”

即便你在欺负我……

靳寒垂眸苦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包含着很多东西:痛苦、愧疚、不得不做、甚至某个瞬间想要和盘托出的荒唐的冲动,但到最后只变成眼底两圈涟漪。

“别太纵容我了,我想要的很多东西,你都给不了,再这样下去——”他警告似的看了弟弟 一眼,“我会忍不住自己去取。”

那你就来取啊。

裴溪洄自我放弃地想:我已经见过了你所有的阴暗面,还是想爱你。

-

和哥哥结束通话,他坐到窗边看月亮。

今晚月亮很低。

黄黄薄薄的一小片,栖在红枫树的枝桠里。

他小时候总以为月亮是块糖,那么老大一个看着又甜又脆的,还沾着糖沙。

他就天天求月亮,快掉下来吧,快掉下来吧,掉下来能够他和他哥吃好久,哥就不用去打工了。

后来靳寒真给他搞来一块月亮形状的橘子糖,有他的头那么大,要拿两只小手抱着啃,他自己吃一口给哥哥吃两口,开心得摇头晃脑,还问靳寒:“哥你打哪儿整来的糖啊?是不是我对月亮许的愿望实现啦?”

靳寒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对月亮许愿,来找我许。”

“找哥许的愿望都能实现吗?”

“要看你许什么愿望。”

裴溪洄心想:那我想要哥哥的愿望全实现,把哥想要的都给哥,但有一些,即便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还是不太能做到……

忧思易生怖。

他这一晚上辗转反侧,噩梦不断。

不知道第几次被穿着哥哥衬衫的靳炎吓醒后,他拿手机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两条短信。

-靳炎的手机在我这里,找个懂的人来修。

-去曼约顿查一个叫徐呈的人,前枫岛三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我的主治大夫。

发完他就把手机放在一边,闭着眼睛假寐。

烧还没退脑袋昏沉,反应就有些迟钝。

手机响起来时他没能及时去拿,耽误了三秒。

就在这短短三秒里,亮起的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你没搞错吧?三院确实有过一个大夫叫徐呈,但他不是神经内科而是精神科的,据说是国外深造回来的心理学博士,极其擅长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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