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38)
他心情好就请人喝最香的茶,最烈的酒,最甘甜的山泉和最醇的汤。
心情不好就在壶里装满醋,路过一个客人就酸一个客人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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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说我比赛的时候用哪套茶具泡茶啊?”一个十七八岁脸蛋圆圆憨厚到挂相的男孩儿从前院跑过来,凑到裴溪洄跟前问。
这就是他下午要带去参加茶艺大赛的小徒弟,带在身边教了一年。
天赋、手艺、茶道修养哪哪都好,就是心态不行,这么个小比赛都紧张得睡不着觉。
裴溪洄笑了声:“嘿呦少爷,那不您想用哪套就用哪套嘛,您要高兴拿我手泡都行。”
“哈哈,那我想用您那套冰裂纹的。”
“真敢挑啊,上来就要我最贵的。”
“那套好看!”
裴溪洄一抬下巴:“拿去吧,仔细点用。”
小徒弟兴奋要蹦起来:“真的啊?我真用啊?那我要手一抖给cer喽咋办?”
“还能咋办,我跟着听个响儿呗。”
“那必定不能让您听到响!我宝贝着用!”小徒弟朝他敬个礼,一步一颠地跑了。
他一走,裴溪洄脸上的笑立刻就消了,眼里冷得像藏着把刀,情绪实在是不高。
他昨晚做了一宿梦。
一会儿梦到靳寒醉醺醺地朝他笑,说生日愿望是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
一会儿又梦到靳寒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他问:十九颗瓜子是给我家人的,你是吗?
好不容易从梦里挣扎着醒来了,答应给他传监控录像的管理员又说电脑突然坏了,传不了,要等今天把电脑修好再传。
他猜到会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坏了,也猜到这录像百分之八十传不过来了。
但他没办法,只能等,这样什么都摸不到完全被动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好在今天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上午可以和哥哥见面。
他早就打听好了,靳寒要参加的那个剪彩仪式九点半开始,虽然在封闭的场馆内举行,但他动用所有能用的人脉做了个万全的计划,绝对能混进去。
他今天一定要见到他哥,好好哄哄人,不让他再像自己梦里那样伤心。
八点一到裴溪洄准时出发,赶往小河湾。
小河湾广场以前就是一条小河,后来政府拨款重点发展,才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造。第一件事就是动土挖沟,从后海引水进来,把小河湾变成大海湾,但人们还是习惯这样叫。
早上广场人少,大多行色匆匆。
日头初升,一层薄薄的朝霞打在湖面。
岸边站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或三三两两结对跳舞,或用面包喂头顶盘旋的白鸽。
裴溪洄把摩托停在岸边,抱着手臂斜靠在车身上,心绪久久定不下来。
过分期待是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力,想见到爱人的每一秒他都感觉心脏被拳打脚踢。
没办法,只能转移注意力。
他看向路边买鲷鱼烧的小贩,想起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曾在这里卖过一阵报纸。
那时网络还没这么发达,买报纸的人很多。
冬天里,他背着小包袱戴着小熊帽,穿得像个球一样满广场跑,请叔叔姨姨买他的报。
最多半个小时,报纸就卖完了。
报社老板按份结钱,卖得多就赚得多。
他攥着一小把毛票,开开心心地闷头往家跑。跑到一半突然被人滴溜起来,提到半空中,吓得两眼一闭就哇哇大叫。
“别叫,我。”
靳寒把他往脖子上一放,抓着弟弟垂下来的两只脚,驮着往家走。
“哥哥!”裴溪洄一看是他,立刻黏黏糊糊地叫一声,然后显摆手心里的毛票。
“铛铛铛!我今天又是第一!他们都没卖过我!你快夸我一下!”
他小时候情绪很直白,想要什么就说。
觉得自己棒就说哥你夸我,想和人黏糊就伸手要哥抱,做噩梦了就拉过靳寒的手放自己头上,泪眼吧嗒地求:哥摸摸崽崽的头。
靳寒性子冷,也不会夸人,板着脸硬邦邦地说:“了不起,封你做卖报大王。”
“嘿嘿。”裴溪洄这样就满足了,抱着哥哥的脖子特别豪横道:“我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啥就说!我现在是超级无敌有钱人!”
靳寒:“那大富豪给我买个鲷鱼烧。”
那时鲷鱼烧五块一个,里面灌着甜到发腻的巧克力酱。对于没吃过什么零食的裴溪洄来说,这点巧克力简直天下第一好吃。
他都不舍得一次吃完,要先咬个小口子在嘴边接着,让巧克力酱慢慢流到嘴里。
一大口实实在在的甜,能让他高兴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