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102)
玉手街的匠人手艺名不虚传,坚果糖罐做得惟妙惟肖,一个手掌那么高,还画了眼睛,后面跟着一只个头小小的紫喷菇。
小喷菇在后面,坚果墙在前面,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靳寒把坚果打开,用小银签扎一块麦芽糖放进嘴里。
甜味化开,他嚼得很慢很慢,就像第一次吃到糖的小朋友那样认真。
裴溪洄紧张死了,“咋样咋样?和哥小时候吃的味道像吗?”
靳寒转过脸来看他,光看不说话。
裴溪洄还以为一点不像,嘴巴一下子撅得能挂个油壶了,眼瞅着要蔫儿,靳寒逗够了往他嘴里塞块糖,说:“一模一样。”
“真的啊!一模一样?我操这么牛逼吗!”
靳寒哭笑不得,又打开那个小喷菇,里面啥也没有。
“这个是我的,空的。”
裴溪洄说:“还没想好放啥呢。”
靳寒眼神微动,拉开抽屉,拿出个小纸包来,打开稀里哗啦倒进小喷菇里,居然是一把西瓜籽。
“回去种西瓜。”
“哎?可我已经种好了啊,这两天都有认真浇水。”
“你那把西瓜籽是不是冰镇西瓜汁里捞出来的?”
“对啊,哥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傻,冻过的西瓜籽还怎么活,拿这个回去重新种。”
“哦哦,不过哥咋比我还积极呢?”
靳寒垂眼看着他发顶的旋儿,无奈笑道:“你不是说西瓜种出来的时候,就是我回到你身边的时候吗?自己说过的话,又忘了?”
那一瞬间,裴溪洄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脱线的布,线头在哥哥手里。
他说一句话,自己的心就被拉扯一下。
西瓜籽倒在手心一小堆,他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于是数了下,不多不少十九颗。
十九颗西瓜籽,十九颗瓜子……
哥哥小时候说,家人就是有十九颗瓜子全给你的东西。
他之前从家里偷拿了十九颗金瓜子被哥哥要回去了,现在哥哥用这样的方式悄悄还给了他。
裴溪洄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强制挖了出去,然后他捧着哥哥填进缺口里。
他甚至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这么柔软的人,让他这么这么喜欢。
为什么他五岁才遇到哥哥,而不是从哥哥出生的那一天就陪在他身边。
如果有来世能不能还让他们在一起啊,就一辈子怎么够呢?
“哥……”
靳寒的办公室也铺着厚地毯,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哥哥腿边,像以前常做的那样将脸贴在他的胃部给暖着。像是狂热的信徒终于见到了自己供奉的神明,眼神虔诚而依恋。
有很多话想说,终究是欲言又止。
靳寒弯弯眉眼,把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揉了一把:“先别急着感动,之前欠的账还没算呢。”
裴溪洄听到这几个字就犯怵:“啥、啥账啊?咋算?”
这刚回来不会又要不给见了吧!
“吃到花椒的事瞒着我,那天还骗我帐篷里是流浪汉,还在生病就不罚你别的了。”
靳寒从抽屉里拿出那支毛已经干了的毛笔,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冷声命令:“手伸出来。”
第36章 憋得慌
裴溪洄听到那几个字先愣了两秒,然后羞耻和惊讶就直蹿上头皮。
刚刚感动出来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呢,显得他一对湿漉漉的下垂眼更加可怜,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在眼底留下两条暗影,衬得脸上那层红晕在灯光下格外招人。
“可是我都这么大了,咋还打手板儿啊?”
他害羞的点一直很奇怪。
有时靳寒都抓不太准。
比如他喜欢穿粉色的睡衣喝粉色的甜水,却羞于用粉色的地毯。
再比如他很喜欢靳寒在床上的粗口,那样一副禁欲冷漠高高在上的姿态却面不改色地说出各种粗俗露骨的字眼,强大的反差与割裂感对裴溪洄来说简直就是绝杀。
但他受不了哥哥在床上让他学话,一句都学不了,羞得把自己藏到床底去都学不了。
又比如他天天盼着把哥哥惹毛了治他一顿狠的,却受不了像小时候那样打手心。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算不清楚7+8=多少的笨孩子。
靳寒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毛病又犯了。
“不然呢,难道我要在办公室脱了你的裤子按在蹆上抽吗?半小时后我穿着被弄脏的裤子去开会,别人问我我要怎么解释?说我的孩子不听话管不住自己?”
“我……”裴溪洄被说得哑口无言,光是想象哥哥描述的种种场景就觉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