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恨(26)

作者:画彩仙灵


(听到杨刚发下去新一册《俯拾即是》,我大有兴趣,插嘴问郁风有什么好文章。郁风说:“杂文,鲁迅的,一些能把人抽醒的文章。”我问具体的篇名,他摇摇头说记不清楚,《呐喊》《彷徨》《故事新编》《朝花夕拾》,多半就是里头选的。

“那他说‘不可不读,也不可多读’是什么意思?”

“唔……你们这一届中二少年是不是已经不读杂文了?”

“很明显我不是中二少年。”

郁风笑了下,并不打算多作解释。

我又问:“那全是杂文吗?明明初三上那一册选的文章很温情。”

“不全是,还有,白先勇的《树犹如此》和严歌苓的《白蛇》,节选。”郁风扭头看向我,眼睛很亮,“读过吗?”

太好了,这两篇我读过,一篇是白先勇先生怀念同性爱人王国祥的散文。一篇是小说,讲在特殊时期,一个小女孩喜欢上跳《白蛇》的女舞蹈家,长大以后女扮男装追寻她接近她安慰她的故事。可两篇都算是be了。

我拍拍桌子,激动起来:“我懂了!这两篇都是同性恋情,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故事马上要有转折了是吗!你,或者他,因为读到这样的故事,猛然觉醒性向,发现对对方有特殊的情愫?是不是?”

郁风双手在桌上虚握着酒杯,闻言把头埋在两臂间低声笑起来。

艹,他真的好看!可是我大概猜错了。

“可是,一定会有转折吧,有一件事情让你们相互改观,从看不顺眼,到看两眼,再看两眼,说两句话,有点意思,多说两句,到无话不谈,然后谈崩……”

“嗯,”郁风笑着点点头,“现在看出来你写小说了,有起承转合的结构感。”

他正经说这件事,我反而很尴尬,写小说这种事果然只能当玩笑说……

“呃……别说了,太垃圾了别提了。而且,我对自己没信心,大概率烂尾。”

说完这话,我发现郁风明显愣了下,他慢慢转头看向我,“烂尾?”

差点忘了,他和许远,现在甚至还没有一个结尾。

我拍拍胸脯:“作者有数。he,大团圆,合家欢,大家一起包饺砸,王子和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郁风不说话了,默默转向吧台。

我又点了两杯酒,对郁风说:“可是,在我听来,你根本不关注他吧,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不关心他的学习和前途,甚至,带头孤立他。他都没有朋友,只有张俊愿意跟他说两句话,所以,虽然张俊不好,他也没有选择,不能选择和谁做朋友不和谁做朋友。很显然他害怕孤独,被认为是异类,也害怕别人看轻他伤害他——一个杀人犯的孩子,一个悲剧家庭的结晶。”

“其实我总是忍不住看他,”郁风摇头,随后轻轻点头,“不过你说的没错,他……”

他再一次说着说着消了音。唉。



第10章 雨中的一二轶事

这一天不是正式上学,班上一上午都乱糟糟闹哄哄的,各人坐位置上七错八扭,浑身的机灵抖不完似的。

也难怪,放寒假了,快过年了,没有什么能压得住这两层喜事。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假期的注意事项、一个月以后的开学安排,颜邵艾在认认真真往本子上记,他有一个黑色皮质笔记本,看着很高档,许远见过几回,印象深刻,虽然学习用品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但他稀罕那些他用不着的好东西。原来在乡下就不说了,勉强吃饱饭,现在到了棒棒许家,也是无比搂搜地过日子,反正他们是捡废品的,捡着能自用的就用了,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是他们刻在骨头里的原则。

钱是个好东西。

左边隔着一条走道坐着张俊,伸着脖子窸窸窣窣地跟前排聊他的寒假安排,说他爸要带他去自贡看灯会,自贡灯会很厉害很漂亮。前排的问:“去汽车站坐大巴车去吗?”

许远于是留了只耳朵听,想知道汽车站怎么去,又怎么坐。

“我爸开家里的小货车去,我爸说这一趟还能顺便拉一车自贡井盐回来卖,你听说过自贡井盐吗?特别有名!”

他们谈话间许远知道了张俊家是镇上开米面鸡蛋铺子的,远近有名的“张鸡蛋”就是他们家,货色齐全,还会花样翻新,小地方偏爱新鲜东西,张鸡蛋生意很好。

接近中午,班主任终于表达完了她的各种忧心忡忡,宣布大家可以走了,下午开始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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