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恨(2)
作者:画彩仙灵
初冬了,郁风坐在敞开的窗边,那窗不是一般的窗,很宽大很宽大,和直接坐户外没有区别。他桌上摆着几只空酒瓶,人懒懒散散地歪靠着沙发,尽管他并不算十分年轻,但依然美丽得像在拍文艺片,闷骚得可以判处鸡1奸立即执行。
他把酒单推到我面前,说随便点。我心怀大志,豪言壮语说要喝掉他一平米房钱,接过酒单还是怂了,真喝掉一平米房钱我可能得住进一平米墓地。
郁风把侍应生喊来,我点了一壶煮啤酒,“多放点枸杞红枣,有醪糟没有?也多放点。”醪糟就是甜酒酿,也是性温的东西,四川有的地方会放进啤酒里一起煮热了喝。
煮啤酒上来以后,我给我们俩各倒了一杯,捧着滚烫的啤酒暖着手,我向椅背上一仰,问郁风,可是认识我头像那个男生?他说认识。
我问他叫什么?
“许远。小时候的朋友,一块长大的,后来联系得少。不过,前阵子见过。”
他的话让人浮想联翩。前阵子见过的,却来问我他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你不晓得吗?不晓得不会自己问?
我脑海里蓦地涌现出一个画面,若不是他现在开口询问,我应该是想不起来的。
当时我与郁风因为一些事情需要互加微信,我把名片二维码打开递到他面前让他扫,他看着我的手机屏幕,整个人突然变得迟钝,他看看屏幕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很快我们就被别的事情打岔,他最终什么都没问。
接下来我们就没断了联系,逢年过节他必给我发消息,问候、祝福,年三十发了,年初一还发一条不同的,到了元宵节他也发。
坚持了三年,四时八节他清丽好听的祝福词总会准点奉上。
我曾以为这就是他的习惯,他当面含蓄冷淡,但习惯于背后热情。我突然想到,他跟我保持联络,也许是因为我用了他的好友做头像。
我有点不好意思喝他请的热啤酒了,我跟他道歉,“郁校长,不好意思,其实我并不认识你的朋友许远,他的照片是我从一张合照里截出来的。”我向他解释这张照片的由来。
当时我在北京念本科,有些同学是本地公子哥,能吃会玩儿,有一次一个男生过生日,请了一大帮同学包下一间小酒吧开派对,我也去了。
那天挤挤攘攘来了几十号人,五花八门形态各异,有像学生的有像九漏鱼的,搁平时都是煮不进一个锅里的饺子,那天被那个男同学打包装进了同一口盘丝洞。
我一到那地方就立即注意到一张惊艳的面孔,不仅是我,我猜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
这一屋子的女人们,身上穿的脸上画的都叫那张脸比了下去。还有男生们的潮流搭配,logo和“态度”在他的仙气面前一文不值。
讲到这里,我随口对郁风说,我觉得许远长得像一个外国演员,只是眼睛的颜色不像,我绞尽脑汁,只能想起一部改编自名著的电影,正准备拿手机查查,郁风突然说,是1997年版的《红与黑》吗?
我不确定:“是吗?”
郁风点点头:“他长得像那一版于连。”
大概由于他格外招眼的脸蛋和身材,一则新鲜的传言很快在来宾中悄悄流传开,据说今晚之所以选了这家三流格调的酒吧,是因为我们的主人、过生日那位男生想要讨好酒吧某位打工仔,替他完成全年推销酒品的业务量。场子里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年轻人不会掩饰目光,我们全变成了嘴歪眼斜的家伙,歪嘴里噙着暧昧的笑,眼珠子斜向忙着端盘送酒的许远。
郁风神色黯然地说:“原来他当时去了北京……”
请客的男同学在我的印象里也是很高很帅的,自由开放、天真直白,他毫不掩饰对许远的心意,一晚上他嘴里最多的词儿就是“许远”。吹蜡烛的时候,大家叫他许愿,他哈哈笑着把许远拉到蛋糕旁边,说“喏,已经有了。”
其实郁风不提,我都已经忘记这个很普通的名字和那个谐音梗。
郁风端起酒杯,问我:“好热闹,他开心吗?”
我想了想,坦诚道:“我只顾看他国色天香的脸了。”
郁风:“他的心情一般很难琢磨。”
当天酒吧的年轻服务生有七八个,专供今夜的包场差遣,许远是有正经工作要做的,他来来去去地端菜盘、提酒篮、开酒瓶收酒瓶,要么就是帮男同学买烟、点火。忙得像只陀螺。
过生日的男同学老喊他别忙了,坐下吃东西喝酒,许远就坐下陪着四方喝几杯,没一会儿又开始侍应客人,闲不下来似的。我印象中那一晚上特搞笑,我同学每隔十分钟就找一次许远。后面越喝越多,越找越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