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怒气消减半分，但仍气愤。我挣开他的双臂，道：“那个男的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你们这里，不会以此来要挟吗？”

江屿信誓旦旦道：“不会。”

第51章

不会。

江屿简短又笃定，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的问题。然而我不信，如果那个男的真的如江屿所说，用下作手段骗Alice怀孕，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巨额财产。

家事法里有太多前车之鉴了，连我这种不深耕这一领域的律师都有大把谈资在手。

江屿微微低了头，放软语气：“南南，你不需要担心……”

“不，这很危险。”

他如同往常一样沉稳，带着低调的自信，这是我从前沉溺于他的点。因为我总是小心翼翼试图取得正向反馈，在江屿面前，我总是下意识觉得他是对的。作为爱人与朋友，我一向以江屿的意见为十分重要的参考，有时甚至直接接纳为我的决定。而刚刚——我居然不假思索地反驳了他的观点。

江屿似乎也不习惯，他微皱了眉头，但仍耐心：“你怎么看？”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江屿反而松一口气般微笑起来，“南南，你不知道我们给出的条件……”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但心中怨气已消掉大半。此刻冷静下来，才想起江屿先前被我压着狠挨了一顿板子，于是忍不住要看他的伤。

江屿见我消了气，喜形于色，十分自觉地趴到几步远的床上，抓来一只枕头垫到小腹下，把屁股垫得高高，摆出一副讨饶样子，“主人，我好疼。”

江屿从前也爱装柔弱sub撒娇，只是他身形矫健、肌肉健美，跟顾朗这种细皮嫩肉、肤白体弱的真·柔弱sub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是以滑稽感更浓。他故意忸怩作态，怕是为逗我高兴。想到这里，我心中歉疚更甚，从带来的调教箱子里拿出一管药膏，走到床边坐下。

没有一个sub能拒绝after care，疼痛之后的肌肤相亲可以在身体和心理两个层面上给予他们抚慰。我看一眼他臀上的伤，没有热身，被又急又快的板子抽得肿了一层，即使是过了一会，臀面依然冒着蒸腾的热气。

我手抚上去，轻揉两下，带着歉意道：“阿屿，我打重了……”

江屿趴在床上，十分享受地眯着眼睛扭头看我，“你生起气来还蛮可怕的，挨这几下能让你消气，也值了。”

我忍不住用手轻拍他屁股一巴掌，佯怒道：“你就这么解决问题吗？我一生气你就跑来挨打？”

江屿“嘿嘿”一笑，促狭道：“你不是dom，我可是sub，有打挨还不好。”

这话说得更讨打，但我打他就是遂了他的心愿，于是不能做，我挤出一截药膏，在他屁股上开始揉搓。

“疼疼疼——”他连说三个“疼”字，屁股歪向一边，又被我扒拉回来。

“你不是货真价实的sub吗？不是喜欢疼吗？”我嘲笑他，手上却暗暗卸了几分力道。

被我一番整治，江屿老实不少，他把下巴枕在胳膊上，安稳享受服务。

我一边给他揉伤一边梳理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从George别墅设局，到后来的起诉风波、George反击，再到最后突然认罪，这中间的转折太快，连我都感到吃惊。只是当时风波甫定，又经历搬家换房、父亲出狱，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使我无暇细想个中关节。到如今再次揣摩，其中疑点便一个个浮现：

George为什么当庭转变口供？Alice为什么突然出现？江屿为什么遮遮掩掩？

我感觉我正接近一个隐秘的真相，一个把我隐瞒其中的真相。

我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江屿疑惑的声音便响起：“怎么了，累了？那就不要揉了，其实也没有多要紧。”

他直起身来，看见心事重重的我，面色便也凝重起来，“南南，还有什么事？你要问，就一起问了。”

江屿没有再说后面的话，但是我知道，他想说，疑惑滋生怀疑，怀疑破坏信任，这会毁掉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我从进大学起便在接触案例，工作后见得更多，我的工作就是从繁琐的线索中找出真相。因此虽然只有蛛丝马迹，但我还是将它们拼接到了一起。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我包围，我把药膏拧上盖子，放到床边矮柜上。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我垂下头，视线落在长毛地毯上。

“你是不是……和伯父做了什么交易。”

是问句，我却以陈述的口吻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