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67)

作者:浮舟里


那天我吻了他,送他上情欲的巅峰,看他泄在我手中。我也跪在他脚下,求他打我,请他原谅我。

即使他最后逃离之前飞一样地轻拍了我三下,但也像他说的,我们这辈子两清不了了。他欠我的,我欠他的,纠纠缠缠,越想逃离,缠得越紧。

我难过得捂住了眼睛,我出庭这些年,不管是上原告、上被告,还是做场下的旁听,从来都没有失过态,所有人都说我台风稳健。但今天我抬起了我的右手,不想再看到这一切。

你就是那么笨,才会喜欢我。

师兄察觉到我的不对,示意法官请求让我退庭。我听见他伸出手拖住我,带着我往外走去,我像一只木偶般任他摆弄。

他把我安置在了法庭旁边的小房间里,再三确认我的情况后,才返回法庭。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背靠在椅子上,还有些疼。

房间的门没关,过了一会,我看见一个女人挽着江屿,从门口一闪而过。

那个女人绝不是白潇,那姑娘风风火火,所到之处未见人影先闻其声。这个女人,我从来没见过,她亲密地挽着江屿的手,人贴在他身上。他们一起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第35章

林城四五年没下过雪了,我走出法院时,竟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鹅毛大朵雪花轻飘飘漫天飞舞,落在我羽绒服上,还能坚挺存活下几秒。

我掸碎一朵,又抖抖毛绒绒大毛领,不解风情。径自钻入凯美瑞,轮胎碾过潮湿地面,汇入干道车流中。

过几日,判决出来,George被判一年半有期徒刑附加驱逐出境。判决书副本被我从信封里拆出来就锁进了抽屉最底层,上面压一摞厚厚A4纸,再多惊心动魄血雨腥风,都叫它永不翻身。

我撂了恒辉的牌子,在我风头最足的时候——我和一个外国dom卷入争抢江屿的三角战局中,狗血带劲,连带着我的身价也翻了几番,一群爱热闹图新鲜的吃瓜群众要来一睹这三人中他们最好也是最有可能接近的人的风采。

风采这两个字是我自我美化,总之我是不再做了,艾秋在我家住了三天,都没能让我回心转意。

他临走前惋惜地看着我:“明明,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我点点头,让大黄把他送走,他走时很激动,差点没把院门给掀了——他怕狗。

律所里的人似乎也开始对我另眼相看。常弘方参与这个案子,自然与我少不了交流,就算我进出他办公室的次数依然屈指可数,但还是有先知的鸭子察觉水暖,点团餐的时候竟然也来问问我意见。

呜呼,我能有什么意见,至多是加一份醋溜土豆丝,谁都不得罪。

江屿那天同那个女人一齐消失后,我们命运的轨迹便仿佛两条交叉的直线,短暂相交后各奔前程,越去越远。

我沉默着把母亲从江屿的酒店接回来,安顿在家。她似乎很喜欢大黄,也不乱跑了,跟它在院子里一坐可以一天,我每日回家,都要从地上拔起我的母亲,拍她黑色棉裤上的灰,尘土飞扬。

这时,大黄就摇晃着尾巴,转着圈围着我们叫,两只前爪不时扑到我们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过年的时候程砚邀我去吃饭,我怕扰了他俩性致,没答应。起早去赶早市打折,从一群大爷大妈中杀出重围,购得排骨两根猪肉四斤,小葱一把白菜一颗,又买了二两卤菜下酒,并不忘为大黄讨回两根牛棒骨。

城中村里住着很多外地打工人,这年下都回乡了,往日里灯火通明吵嚷不息的地方也冷清起来。我锁好院门,在家中煮一只火锅,把肉和菜都放进去,汤水沸腾冒出接连不断热气直冲屋顶,牛油底料散出浓郁香味,诱得大黄心急火燎,差点扑进锅里变成狗肉火锅。

我给妈盛一碗米饭又夹些菜,送到她手边,她转手就把肉给了大黄。看得我直想狗口夺食,又想算了,人不能跟狗计较,于是我也给它一块,大家和和美美,皆大欢喜。

城区禁燃鞭炮,倒计时过得冷冷清清,只有电视机里六个主持人在一片红得晃眼的背景中喜气洋洋念台词,五个数数完,一年就结束。

我从包里拿出一条红围巾给我妈围上,“妈,这是儿子送你的礼物。”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反正那条围巾在我收拾完桌子后,一头就到了大黄嘴里。

我摇摇头,把大黄和我妈一起安顿到床上睡觉,我躺进一人长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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