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54)
作者:浮舟里
感受到我的目光,程砚道:“我车技不好,怕颠着你,还是让阿屿开吧。连珀有其他车送,不会耽搁。”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马达轰鸣,车轮滚滚碾开浓重夜色,我裹着一件衣服,眼皮越来越沉,最终睡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俯卧在一间特护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窗外倒是天光大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略动一动身子,就感觉四肢百骸都在疼,不由得呻吟出声。
我四下一看,没看见手机,手背上又扎着输液的针,只得苦闷地趴在床上。
没趴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艾秋走了进来。他见我醒了,又恢复往日活力四射的样子:“你醒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给你批假了!一个星期,够你养好屁股了!还不扣工资,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我皮笑肉不笑:“我谢谢您。”
艾秋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他想了想,“应该是这么说,我主子前不久教我的。”
我没心思听他秀恩爱,揉揉眉心,问:“都处理好了?”
艾秋说:“都好了。李律师连夜写的文书,法院一开门就让人给交了,这会George已经在看守所蹲着了。”他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这回可把他给制住了,明明,强!”
他朝我竖个大拇指,我却摇摇头:“后面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他从哪搬出个天王老子来,我这出戏不是白演了。”
艾秋道:“那不能,我已经听说了,这个李律师是你师兄的好友,别说在林城,在整个省都是数得上号的大律师。再说了,他跟你师兄是朋友,你跟你师兄也是朋友,那你们就算是朋友了,都是朋友,背后又有你老师这种大佛坐镇,George能跑到哪去?”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心里就跟塞了根苦瓜似的,昨晚在George面前装得再大义凛然,到了真要把这污秽不堪的证据拿到众人眼前,没人心里会舒服。我闭上眼,叹了口气。
艾秋安慰道:“没事,你要觉得丢脸,那咱就不做律师了。你安安稳稳在恒辉做调教师,虽然偷偷摸摸一点,但钱多啊,你一个案子累死累活,还不如轻轻松松拿鞭子抽两下人。我知道你最会哄客户给你打五星了。”
“我知道。”
做律师,那是我的职业规划,人生理想;而调教师——或者绳师,是我见不得一缕阳光的梦。我想着昨天见的种种,想着江屿,那被短暂幻象遮蔽的天堑鸿沟又出现在我面前。
原是我不该有,这一切。
我正在黯然神伤,病房的门又开了,程砚走了进来。
他面色阴沉,使得本就苍白的皮肤竟然带了几分可怖的味道,我一惊,正要说话,他先开口了。
“艾秋。”
我看见艾秋金色的头发抖了一下。他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主子,您来啦,坐坐坐。”
程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艾秋立马闭上了嘴。他走到我身边,在床边坐下,语气轻柔:“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身体好,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口感染了,有些炎症,还有点发烧,你慢慢养,有需要的就告诉我。”
他这一番柔情四溢的话配上他那副阴沉的面容,直听得我毛骨悚然,我磕巴道:“好、好,谢谢砚哥。”
我对程砚实在是知之甚少,知道的越少,他就显得越神秘、越可怕。我与他实在不如与艾秋来得亲近。
我庙小,容不下程砚这尊大神。我正趴在床上陪笑,就听他语气一变,锋利的语刀朝着艾秋飞过去。
“跪下。”
这话一出,艾秋和我都是一愣。我不知道程砚在抽什么风,医院这种地方,是说跪就跪的吗?主奴调情能不能避开我这个伤员?
我还是选择了沉默,观望事件的发展。
艾秋的身体迅速作出反应,不顾及那条昂贵的裤子,直挺挺跪到了地上,一双碧眼无辜地看向程砚。
我天天在俱乐部里听艾秋和那群sub们吹,他惹程砚心疼的功夫有多厉害,今天一见才知道,是真的厉害。那么壮实高大一个人,按理来说是完全勾不起dom的怜惜之意的,可我看了他跪地上这个样子,就觉得他委屈又驯顺,乖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抱进怀里摸头。
但是程砚是见过大风浪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可人的sub不为所动,继续冷冷道:“你有什么要对明明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我一听,耳朵竖了起来,这里面居然还有我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