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该让张家破产喽~”

小高淡笑着沉思了一下：“差不多吧。”

慕辞哂然，耸了耸肩，隔了好一会儿，他又问：“外公计划什么时候回云城啊？”

小高愣了一下想装没听到，跟着前面的队伍停下了车，慕辞却已经点出来：“是参加完那个生日宴以后吧？”

小高尴尬咳嗽了声说：“嗯。那个……”

“毕竟那也是他的女儿嘛，外公这人就跟那部以他做原型的电视剧名字一样，《铁血柔情》，他啊，外表看着凶巴巴的，但心软的很~”

“是啊。”小高也若有若无感叹了一句。

慕辞偏头看向窗外，那永无止境的黑暗城市，好像个巨大的漩涡，能把人生吞活剥。

江老爷子人很好，对他也很好，而这种好甚至不要求他回报什么。

他那么轻易就能拥有这个老人真心的疼爱，不用支付任何报酬，不过是因为很多年前，已经有人替他付过了。

只要对慕辞好，就能让他心里缠绕数十年的愧疚消弭一二，让垂垂老矣的他不再畏惧死亡，不再畏惧在彼岸面对他的另一个女儿。

是真心，但也虚伪。

想面对，却又自欺欺人。

他也不想想，尽管他是她的儿子，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对他们没有丝毫感情的外人。

他没有资格代替她拥有，更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

他的女儿泉下有知，大抵还是恨透了他们吧。

车终于驶出高架，小高听见后面的慕辞问：“那生日宴，我应该不用去吧？”

“嗯。老爷子的意思就是你不想去就不去。”小高说。

“那挺好的。”

不用再去刷一次存在感，不用再去给他们一家找不痛快，也不用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回去之后，他还是很不痛快。

一套基础的数学卷子，往常他都是唰唰带风写完的，可是这次快到十点，他也只写到了第二页。

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个联系人——【顾帅b】

碰瓷儿：【小顾，我作业写不完了，跟我聊一块钱的呗？】

顾帅b：【写不完了还有时间找我侃大山？】

碰瓷儿：【我心情不好，不想写。】

顾帅b：【怎么了？】

碰瓷儿：【我想你了。】

顾帅b：【嗯，我也想你。】

看到这条消息，慕辞脸上阴霾尽扫，笑着回复：【哎呀，小顾同学现在是越来越意思了啊，都能接上我的玩笑了，不错不错！】

顾帅b：【不是玩笑。我就是想你了。】

碰瓷儿：【噢哟，某人现在都能举一反三了啊。】

慕辞这条消息过去，那边又是好一会儿的【正在输入中……】才回来一个【嗯】字。

不过这【嗯】字倒也灵性，慕辞自动脑补了那边受了他夸奖小得意的表情，正要再回复句【不要骄傲。】，那边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进来。

慕辞愣了一下，点了接通：“怎么打过来了？”

“不是要聊一块钱的吗？一块钱，十分钟？”

“贵了吧？二十分钟？”

“行。”

听到这话，慕辞又笑了一下，那边似乎也轻笑了声。只是笑声的淡下去后，两个人就只是对着听筒沉默。

快一分钟后，顾林洬才说：“所以……是为什么心情不好？”

“难说啊。”慕辞长叹了声，停顿一会儿后，他后靠着椅子，动作颓散地盯着天花板，说：“你想听故事吗？”

“怎么，我给你讲了一个故事，你也礼尚往来一个？”

“是……吧”慕辞拖长音调说。

“什么故事？”顾林洬问。

慕辞眼睛弯弯：“童话故事。”

“愿闻其详。”

慕辞清了好几秒的嗓子，做足了准备工作，才开始说：“从前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城里，住着一个很讨厌的小孩儿。”

“有多讨厌？”顾林洬笑问。

慕辞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讨厌，性格坏，爱哭，爱闹，爱打小报告。”

“哦，那是很讨厌了。”

听到这话，慕辞脸上的笑一下消失，没好气地说：“你还听不听了，不许再插话了。”

“好好好，您继续。”

慕辞哼了声，转眼珠子想了想刚才说到哪儿了，重新组织好语言，酝酿了一番感情：“小孩儿其实也不是真的坏，就是他不喜欢其他那些小孩儿。他们总是嘲笑小孩儿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小孩儿跟他们理论，说自己有爸爸，可是他们又说他没有妈妈，他有娘生没娘养。小孩儿那时候笨得很，怎么都说不过他们，打架呢，也打不过。那时候啊，一阵风吹过来，小孩儿就能进医院住几天。他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在大人面前装乖，卖可爱，所有大人都喜欢他以后，他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打小报告，全是假的，但他总能添油加醋说成真的，说他们抢他的钱，说他们撕他的作业，反正他就是要看这群人被撵着打一顿他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