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百岁(118)
原来爱是换不来的。
程赴在家宿醉了半个月, 暴瘦得两只眼睛从眼眶中凸出去, 搭配那头凌乱打结的长发,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
“是我欠你的。”程赴低着头和程澈说,“是我对不起你。”
男人呜呜地哭, 泣不成声:“我知道他跟我是图钱, 我都知道,但我爱他。”
程澈看着他, 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无声上楼,留那道颓废的身影伫立在小院中。
在贺远川的记忆中,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校园内陆续出现一些不好的声音。
“父亲同性恋”、“出轨已婚男”等等字眼如瘟疫般蔓延。
话题的最中心,是逐渐变得沉默寡言的程澈。
仍是有部分人会默默撕掉墙上不断新增的海报,在暧昧不清的讨论中站出身争辩几句。
贺远川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某天在厕所里撞见了嬉笑着的讨论声。
听着是两个男生,清野中学冲水管道有问题,不大的空间里混合着尿骚味,隐隐灼灼冒着白色烟雾。
不知道哪班的两个男生正躲在厕所抽烟。
一手握着自己的东西,对着小便池,一手捏着烟头舍不得灭:“你这咽哪买的,抽起来不够劲儿。”
“滚啊,你他妈给老子钱了,天天蹭烟还挑三拣四,要脸不要?”
“说下而已,火气这么大,给我尿都吓回去了——”
贺远川在旁边洗手,低着头慢慢搓指节,预备铃响了一遍。
“你尿不尽啊,在外面玩多了?”里面那个笑了两声,明明是高中生,笑出了一股浊味:
“嗳——那个程澈,知道吧,出了名了,不都说同性恋会遗传么,你说他上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我说真的,你看过他脸没,乍一看真跟小姑娘似的,”旁边那人尿了半天还没完,站那把烟往嘴里递,也笑,说话有点不清:
“细皮嫩肉的,啧,可惜老子是个直男,不然高低得试试——”
话刚说完,后面突然袭来股蛮横的力道,整个人直接连烟带家伙都被踹进了尿池里。
“我靠——踏马的谁啊?!”
他手忙脚乱地从尿池里爬起来,裤子被尿浸湿一大片,闻起来异常刺鼻。
拉链没来得及拉,看着狼狈不堪:
“活腻了?你有病啊踹老子??道儿这么宽不够你走?”
旁边人看了贺远川一眼,张了张嘴没说话,伸手去拦同伴:“上课了,走吧——”
那人一把甩开,提手指贺远川,还想骂几句。
面前站着的人个儿高,垂眸定定看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冷。
他突然情不自禁地收了声儿。
脚刚往后挪了点,便看见一只手伸出来,直奔自己,揪住他的头发,一言不发地往边上拖。
力度极大,头皮像要被生生剥离开的疼。
他疼得直“喊:“啊啊啊疼疼!放手——”
贺远川面无表情,随手拿起身侧靠着的脏拖把。
捅了过去。
由于厕所这事儿,贺远川再次被记了个大过。
他动手在先,全程自己也没吃着什么亏,给那俩打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该赔钱赔钱,他认。
校园里议论的声音自此显而易见地小了许多。
之后,贺远川开始千方百计地寻找方法让程澈开心。
有时是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是紧紧的拥抱和温柔的亲吻。
他不再撒娇说自己要吃哪家哪家的包子。
而是很早就起来,根据程澈的口味去常买的店里买现做的,带到学校后的梧桐大道,看着程澈吃完,两人再一起回班级。
甚至搬出了自己尘封多年的吉他,从校外找了个吉他班,歪歪扭扭地练了几天。
其实他练得不错,但为了哄程澈能多笑一点,故意弹得结巴又磕碜。
他用了很多的心思与力气,不厌其烦。
尽管如此,程澈还是一天一天地逐渐消瘦了下去。
上课时坐着的背影像是在听课,但贺远川知道他在走神。
下课时就趴在桌上,看着没有精神。
程澈开始频繁地发呆,那双桃花眼里失去了一些光泽。
有时两人在外面吃饭,程澈会出去接个电话,回来便吃不下,剩个半碗说不想吃了。
贺远川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每天晚上程澈很早就睡了,他俩一直通电话到程澈睡着,听到那头呼吸声渐匀,他才去洗澡。
有时电话就这样连一整夜,到第二天早晨互道早安后才挂断。
他也跟着瘦了一些。
去年的衣服翻出来,穿在身上打晃悠,刘姨看见了很是担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